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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卷起海浪,白沫拍打礁石。海鸟在电闪雷鸣中飞窜,发出声声凄厉哀鸣。
寒风嘶吼,大雨如注。银色密线贯穿天地,如无情的利斧,剁烂夏恩脚下的泥泞黑土。
他伫立在一处山头,白衣金发被雨水冲刷成黯淡的灰,远远看去仿似遗留此地的百年雕塑,和荒凉晦暗的风景融为一体。
雄虫久久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目光穿过雨幕,投向风浪肆虐的海岸。
波涛汹涌的海面中,一只巨形海鱼正在奋力挣扎,背上隐约可见两个小小的黑点。
它高高地跃出水面,又猛地扎进海底。然而无论它如何拍打鱼鳍、扭动身体,那两个黑点依然岿然不动。
风更急了,浪头一头高过一头。海鱼的身影消失在掀起的海浪之中。
忽然,一声凄惨的哀嚎撕裂天空,喷薄而出的水浪撞向山崖和礁石,海鱼最后一次跃出海面,然后重重撞上旁边的山石。
血色如残阳染红海面。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水中走出,姿态悠然,步伐闲适。个子更小的那个还向上扯着胳膊,似乎在舒展筋骨。
个子更高的那只走得更快。他强壮有力的手臂拖着鱼尾,古铜色的肌肤在海水清洗下闪闪发光,映亮了周遭暗沉沉的空间。
夏恩分出一股精神力,远远地探察着岸边的情形。
分割战利品耗费了劳埃德和泽维尔一些时间。但就这样看着那只雌虫做事也是一种享受。
三十六岁的劳埃德,年轻英俊,强壮凶悍,闪着银光的短发搭在他锋直的眉骨上,是团可以燃尽一切的烈火。
他眼中的意志光芒不输恒星,身体里奔流着比岩浆还要炽热的血液。
他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骼,都写满了勇往直前、斩破一切束缚,绝不妥协、绝不后退的鲜明自我。
夏恩再一次感到心醉神迷。之前几次,他都是以劳埃德视角回顾这些过往。而现在,他几乎瞬间就懂了弗朗茨对这只雌虫长达几十年的执念。
这样的劳埃德·克雷夫,越是强者,越想征服。无一例外。
夏恩耐心的等待着,当劳埃德和泽维尔离开岸边时,起身跟了上去。
…………
熟悉的山头依稀可见时,银发雌虫忽然收拢双翅,隐落在一处凸出的山体后。
泽维尔猝不及防撞上来。他捂着鼻子,正要开口大骂,就见雌虫扬手,朝后甩出了一波精神力之刃。
一声短促的闷哼响起。雌虫身形倏地一动,从原地消失。
十几秒后,他双手钳着一个形容狼狈的金发青年返回。
“……雄虫?”
泽维尔诧异地瞪圆眼,凑上去围观。
“说真的,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是什么藏宝游戏吗?唔,死虫脸,将他交给你们政府,能换多少信用点?”
夏恩赏了小鬼头泽维尔一个白眼,目光飘向正在给他扣禁锢环的雌虫。
“小美人,你怎么不说话啊?”
仿佛没有察觉夏恩的嫌弃,少年靠得更近,鼻子都快怼上夏恩的脸了。
“哇哦,睫毛超长,皮肤好细……嗯奇怪,为什么这么眼熟。”
“没带武器,也没有食物,是遇难的游客?可这地方鸟不拉屎,没虫会来这旅游吧……”
“啧,如果是奥古斯塔斯的追兵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泽维尔叽里呱啦,显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俘虏很感兴趣。可无论他说什么,这只虫都没有反应。
“喂,你为什么会在这地方?跟着我们想做什么?”
难道是个聋子?不像。那就是个哑巴?
“闭嘴。”
直起身子的雌虫将竹筐背到背上,从泽维尔那里一把抓出夏恩。
“走。”
劳埃德短短两句话显然很管用。泽维尔不乐意地消声,乖乖跟在雌虫身后再次出发。
如果只有劳埃德和泽维尔两虫,这段距离飞回去就好了。但带着新俘虏,三只虫只能老老实实爬山。
谷间急流奔涌、山泥阻道,天边雷声轰隆,雾雨横飞。
世界上一刻还亮若白昼,下一刻便沉入昏沉沉的暗色。
泽维尔身形灵活地在前方领路,夏恩走在中间,劳埃德最后。
俘虏夏恩不会有机会逃走。
三虫回到暂时落脚的山头。泽维尔正要欢呼着冲进去,缀在最后的雌虫身影忽地一闪,拦在两只雄虫面前。
“你在这里等着。”
话是对泽维尔说的,新的禁锢环上的也是泽维尔的手,但劳埃德却一直盯着旁边的夏恩。
与旁边暴躁咒骂“喂!你tm抽什么疯!放开我!”的泽维尔相比,这只明显刚刚成年的雄虫显得太过平静。
这种平静贯穿于他被俘虏和跟着他们的整个过程。甚至当他明显已嗅闻到空气里的信息素时,那双蓝眸也没有一丝波澜。
劳埃德展开的防护罩隔绝了暴雨,同时也自发吸收了空间里多余的水汽。走到一半时,金发雄虫头发衣服就全干了。
金色的细软发丝从他白皙光洁的侧脸落下,衬托出精致秀美的脸部线条。他的俘虏显然很漂亮。
更重要的是,他和弗朗茨长得很像。这超过了偶然性的巧合,是只有血缘才会有的相似。
发现是这只虫跟着自己后,劳埃德脑内警铃大作。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这是一场阴谋——他出现的时机、他隐含的强大力量、他的长相和他古怪莫名的眼神。
正确做法是即刻杀了这只雄虫以绝后患……可是……
劳埃德掐断思绪。他冷着脸检查了夏恩和泽维尔的禁锢环,将两虫扔到旁边,弯身钻进那隐有亮光散出的山洞。
…………
脚步声回荡在洞窟内,拉长又放大。
和飘摇不安的外界相比,这条甬道指向的地方幽深又安谧。
劳埃德剑眉越皱越紧,脚步越来越快。就在他即将踏入前方的亮光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
“在你做决定前,有个事情我认为你应该知道。”
雌虫肌肉猛地绷直,他顿住脚步,缓缓回身,目光直直射出。
有虫走了出来。是他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