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对她说,别再找借口了,你像是狗一样爬到今天,可不仅仅是要为你母亲报仇啊,你图的是什么,那最原始的驱动力是什么!
是如果有一天,有人像是欺负你母亲一样欺负你,将你按在泥坑里摩擦的时候,你有绝对的能力反抗,也有无视这个世界法则的实力,反过来将对方踩在脚下,就像你小时候用火烧死那只蜈蚣一样,看着它挣扎、扭曲,看着它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你的“制裁”!
主宰他人的命运的感觉,是多么的爽啊!
当这样疯狂而变态的念头,终于破土而出时。
周珩竟然感觉到内心的纠结和挣扎,正在一点点抚平,她竟然觉得舒服了很多。
然后,她微微吸了口气,同时眼皮垂下,整个人看上去竟然平静得出奇。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手拿着自己的包,另一手按下车门的把手,随即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走进公寓。
……
周珩听到身后汽车引擎的发动声,知道程崎正驱车离开,而她脚下也没有停,而是一路面无表情地坐电梯上楼。
直到进了门,她没有开灯,就只是换鞋、洗手、煮热水,然后泡了一壶茶,倒出一杯,来到沙发前坐下。
周珩的整套动作都是机械性的,而在昏暗的屋子里,她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此前那些因为见到梁峰,听到真相,而带来的震撼和疑惑,在这一刻统统都消失了。
那些东西,或许是真相,也或许不是。
许、周两家的阴谋,或许是罗生门,也或许不是。
这些事情都是无法肯定的,也或许永远肯定不了,但一点是清晰的,毫无疑问的。
那就是,它们摆在她面前,仿佛一块照妖镜,清楚的映射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以及一直藏在角落里那最直接的欲望和渴求。
她知道,她并没有被梁峰说动,也没有失去思考能力,因为袁生的一段话,就相信这所谓的“真相”。
此行唯一的收获就是,尝试将那些挣扎和坚持放下,尝到那种虽然罪恶却又舒畅的感觉,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思及此,周珩将杯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
那温热的茶水流进胃里,很是温暖。
然后,她微微勾起了嘴唇,笑了。
就在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周珩望向那块亮起的屏幕,清楚的看到来电人的名字——许景烨。
她安静了几秒,将杯子放下,按下通话键的同时,点开免提:“喂,景烨。”
许景烨带笑的声音很快传来:“又消失了一天,干嘛去了?”
周珩垂下眼,非但毫不紧张,反而还有一点漫不经心:“有些事要办,是我家里交代的。不过已经办妥了,明天我保证会准时来上班。”
许景烨叹了一声,又问:“有没有按时吃药?”
周珩顿住,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秦松给她开了药,而她竟然忘了吃:“哦,吃了,有点效果。”
“那就好。”许景烨又话锋一转,说:“再过几天,咱们要订婚了,你可不要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怎么会呢?”周珩笑了。
只是那笑容只维持了一秒,就落下了。
昏暗中,周珩一手托着腮,另一手抚摸着杯缘,脑海中忽然就蹦出一个念头。
——十七年前的小白楼。
“景烨。”
“嗯?”
“你还记不记得……”
周珩刚吐出这六个字,又忽然停下。
思路一转,她想起了那天周楠申的话,他说他怀疑,梁琦的死是“周珩”做的。
言下之意便是,“周珩”在那年也有可能去了小白楼。
再结合袁生在录音中的分析,如果周楠申真的是为了账本而杀人灭口,又不便自己出面,那么他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利用“周珩”去做?
可那时候的“周珩”也不过才十二岁,周楠申要测试继承人,需要这么着急么?
但话说回来,当时的许景枫和许景烨也还未成年,许长寻不也布置了同样的任务给他们么,目的就是看两个儿子谁更成器。
再说如果先一步赶到小白楼的人是“周珩”,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因为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
问题是,假设这个推断成立,那么“周珩”一个人是不可能办到的,她一定需要他人的掩护,比如许景烨,或是陈叔?
因为这番分析,周珩突然就安静下来。
许景烨只听到上半句,等了片刻,说:“阿珩,你要说什么。”
周珩“哦”了一声,笑了,随即十分自然的问:“你还记得十七年前的小白楼么?”
这话落地,两人相继沉默了。
无论是电话这头,还是那头,都过于安静。
片刻后,电话里传出两个字:“记得。”
周珩盯着来电显示上“许景烨”三个字,头皮下意识绷紧了,背脊的汗毛也跟着竖起来。
然后,她又听到许景烨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珩垂下眼,在手机光线的照射下,笑容里透出一丝诡异,同时还睁着眼睛编瞎话:“哦,昨晚没睡好,做了好多梦,也不知道为什么梦到了你,梦到了小白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