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沿着乡间小道往回走,炊烟袅袅,小溪涧里水草翠如老坑碧玉。
“我们文工团器械组有个小伙,比廖老师小一些,家里就一个妹妹,人不错,你跟廖老师说一声,她要是觉得合适,我可以做个介绍人。”
李景林:“隔得老远的,咋处?”
“她到了这个年纪,不好找了,合适的话可以调动工作。”
“调动工作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没事儿,你先跟她说一声,有缘分就能成。”
李景林应下,“行,见到她我跟她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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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贤上家里看亲之后,大白怀孕的事儿终于瞒不住了,大白妈虽有怀疑,这一确定,心里百感交集,趁着儿女都不在家,上坟地给大白她爸上了香。
自家闺女并不比别人差,上一段她也不怨,就当多走了一段弯路罢了。
因为大白身子已经五个月,定亲就定在看亲之后的一个星期,把该办的都办了,免得肚子大了不好看。
方婆子好不容易等着林小桂周日休息,从厂里回家,逮着她问大白的消息。
林小桂可烦死这个婆子,她比大白先嫁到吕家村,当初还跟大白夸过吕二狗,说他为人老实,没成想,大白嫁过来,受尽了委屈,大白和吕二狗离婚得有一两年了,方婆子竟然还敢打听大白。
“她好着呢,听说前两天有人上她家里看亲,那人也不赖,还是头婚,二狗真是丢了金子捡了屎啊。”
方婆子顾不上她话里的挖苦之意,连忙上市里找了吕二狗,如此这番跟他说了一通。
“我见过咧,那男的一身破烂,连个正经工作也没有,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我看大白指定是被他骗了!”
吕二狗心里烦躁,他前段时间去找大白,她还没有对象,咋这么快就要二婚了?
“你赶紧去找她,说不准还能拦住,你要是离两回婚,往后谁还愿意嫁给你。”
吕二狗抹一把脸,“我谁也不娶了。”
“你想想,快两年了,大白也没成家,可不是还惦记着你,咱也不要啥脸面了,见了面你就只管认错,她要打你你也受着,等把她哄住了再说。”
吕二狗听了他妈这些话,再坐不住,饭也没吃,拉着自行车就出了农机站的大门。
农机站已经合并进农业局,因为和吴亚南干仗,受了一次处分,现在他彻底成了局里的边缘人,谁都不愿与他相交的那种。
这辈子,除了挽回大白,他已经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奔头。
这一天是林白云定亲的日子,林晚云一家子,林老大林老二两家,全部都去吃定亲宴。
赵贤把红布条包的礼钱放在桌上,当场就对大白妈改了口。
“妈,当面数清楚,过后你说少了,我可不补给你。”
大白妈看到那么多钱,手脚有些无措。
她把钱揣兜里,“我也数不明白,少就当是我给你的改口费了。”
赵贤不干了,“你这是故意占我便宜啊,一分没少的,你连改口费都省了!”
众人皆笑。
大白妈见过他两三回了,也不再跟他客气,“我不占你便宜,都给大白带走,我一分都不拿你的。”
“不拿你可别后悔。”
“后悔啥,没饭吃我上你家吃,你还能赶我出来?”
“龙肉你还没给我补上,我不给你上我家里吃。”
几家人说说笑笑的,林白云没插上几句话,嫁给个混子,别的好处不好说,至少带回娘家的时候,啥都不用张罗,他一张嘴就搞定全场,一杯酒下肚,他就和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宋长渊尿裤子湿了鞋,林晚云和宋九尧抱着儿子回了一趟家,收拾干净。
返回大白家半道上,林晚云远远看着,前面似乎有一个熟面孔。
“吕二狗?”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不管他来做什么,都只有讨打的份儿!
宋九尧提嘴一哂,“吕二狗还有闲心来看热闹?”
林晚云才要走过去,被他拦住了。
“你抱着孩子,我把他叫到你家里说话。”
林晚云抱过儿子,“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你就说他要是不走,我叫人把他打出村去。”
“平时能打,今儿不能,赵贤和大白定亲的日子,吵起来不好看。”
“改天再打他。”
吕二狗越走越近,院里的热闹灌进耳朵,他的心往下沉,这才过了多久,大白这么快就结婚了么?
若说平时,他早就扭头走了,但现下他走不动,两年的磋磨,他才看清了,大白是他阴暗人生里唯一的光芒,和大白结婚那一年是他过得最舒心最幸福的一年。
大白真的要嫁给别人了?她那么好,就要伺候别的男人去了,这个念头叫他绝望。
身后有人叫他,“吕二狗。”
他回过头,目光一顿。
“你咋上这儿来了?”
吕二狗腮帮子一动,“我想跟大白说两句话,你帮我把她叫出来,说两句话我就走。”
宋九尧点头,“行,你到前头,我丈母娘院里去等着,我给你叫过去。”
“我就在这儿等着。”
“那可不行,大哥二哥,大弟二弟都在,我担心惊动了他们,别说说一两句话,说不准你得挨打。”
吕二狗默了下,“行,走吧。”
他跟随宋九尧进了牛翠芬的老宅子。
林老二也已经搬了家,才过了一个潮湿的春天,院里很久没有人气,带着一股霉味儿。
宋九尧也不跟他多说话,带上院子门,往林白云家里去,把大白妈叫到一旁。
“婶子,吕二狗上家里来了。”
大白妈吓了一跳,“来了……他来干啥!”
“说要跟大白说两句话,今儿是定亲的好日子,要么,你去跟他说两句话,先把他打发走。”
大白妈脑子有些混乱,嘴里念念叨叨,“哎哟,这个破烂货,他咋还有脸来,哎哟,来干啥咧!”
到了前头的嫂子家,大白妈一看见吕二狗那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初她只觉得这个女婿一副老实相,上她家里也不咋说话,后来他和大白离了婚,她再细细回想,越想越不忿。
她从头到尾,从未得过这个女婿一丁点好处,她倒不是奢望能像牛翠芬一样,有个宋九尧那样的女婿,见一次面拿一回钱,十天半个月拿鸡鸭鱼肉。
对照别人家女婿,掏不出钱的,回丈母娘家来,好歹知道劈个柴烧个火,农忙的时候帮忙挑个担子之类的。
吕二狗从来没有。
大白好好伺候他,最后落得被离婚的下场,真真是不如不嫁。
所以,大白妈脸色不怎么好看,“你来干啥,有事儿?”
吕二狗看见大白妈走进来,知道今天轻易见不到大白,面色阴郁站起来,“妈,今天是啥日子,家里咋这么热闹?”
“……今天大白定亲,热闹是热闹,也不是请你来凑,你回去吧。”
吕二狗定定站在原地,目光恍然一动,“大白要嫁给谁?”
“嫁给谁不用你管,都离婚几年了,还上咱们村里来,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
吕二狗嘴角颤了颤,“妈,你叫我跟大白见一次面,我跟她好好说清楚,她要是还想嫁,我不拦着。”
大白妈皱眉,“你咋回事,好赖话听不明白么,非要来坏我家的好事,我闺女今儿定亲,跟你见面,我女婿要不高兴了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