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郞的回答让季薄情的疑问更多了一些。
“崔不群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季薄情最搞不清楚的问题。
玄衣郞沉下眼,冷笑一声,“世家顶上的明珠崔不群,你当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世家会的手段他都会,要不然也不可能让大周女帝如此念念不忘了。”
季薄情突然被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慌张。
季薄情:“你那个时候就知道给你纹身的人是女帝了吗?”
玄衣郞:“我虽然没有知觉,但还依稀看到了一些景象,嗅到了一些香气,后来经过调查,我才发现那人便是她。”
季薄情摸摸脖子,“那就奇怪了,你既然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吴横江下手,为什么不对她下手呢?反正你们仇恨已深。”
玉长生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很明显,他的眼神偏向了她的方向。
玄衣郞冷淡道:“我难道不想杀她吗?只是没有倒出功夫来而已。”
季薄情摇了摇头。
若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一个人,哪里会没有功夫,只怕是他打心眼儿里并不想杀她吧。
玄衣郞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会说,他确实在得知真相后,有杀了崔不群和季梦真的想法,但崔不群的武功比他要厉害,他非但没有成功,反倒又被崔不群羞辱了一顿。
他不杀季梦真则是因为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告诉他,他若是真这样做了,一定会有后悔的一日。
玄衣郞撩起眼皮,神色不善道:“该问的你们都问了,应该我提问了吧!”
“呵,算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虽然崔不群已死,但以崔不群的城府和心机,即便他死去,活着的人照样被他耍的团团转。”
玄衣郞眼中恹恹,“我就是个例子。”
季薄情:“因爱人而受制于人,方才是至情至性之人。”
玄衣郞一时无话。
季薄情笑了一下,“真是对不住,我之前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经历,拿你最心爱之人来威胁你,是我做错了。”
季薄情温声道:“虽然我还想要问你笔墨点杀的解毒的药方,但我此时更想要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玄衣郞一惊,立刻看向季薄情。
无论被利用多少次,无论被打击过多少次,无论失望过多少次,无论崩溃过多少次,又有多少次因此走火入魔,差点命丧黄泉,当他听到她还有可能活着的消息时,仍旧会忍不住爬起来,凑过来,用力去听,去信。
季薄情:“你要找的那个人就在大周女帝身侧,你敢去见她吗?”
玄衣郞保持着倾听的姿势,一时没有动弹。
季薄情:“喂,你还好吗?”
他脸上露出似笑似哭的神情,“我……好吗?”
他哑着声音道:“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她还活着,她活着!”
他瞪向季薄情,“你最好不要骗我,你若是骗我,你们大周就要彻彻底底完了。”
季薄情平静地回视他,“只要你还认得出如今的她,你就会知道我所言不虚。”
“如今的她?你什么意思?她怎么了?她容貌有损?她身体不好?”
玄衣郞咄咄逼问,季薄情却并不打算再说下去。
玄衣郞见她如此坚决,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片刻,突然道:“笔墨点杀之毒的解药,我的确是有。”
季薄情心中疑惑,这可跟她记忆不符啊。
季薄情怀疑道:“可是,她说,你当年告诉过她,连你也没有解药的。”
玄衣郞苦笑,“当年是当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可能没有精进,而且……”
他阖上眼。
当崔不群告诉他,她因中毒而死去,所中之毒是某个高手的独家毒药,御医毫无办法,就连下毒者也没有解药的时候,他心像是沉入了雪山寒潭中。
他隐隐约约有一种自己得到报应的感觉。
他所研究出来的笔墨点杀绝招所带之毒,不也是这样的毒吗?
昔日,他以自己的才华自傲,并不在意自己没有研究出相应的解药,毕竟无解之毒的绝招才是天下杜绝。
而那日,他忍不住想,若是她中的是他的笔墨点杀之毒该怎么办?他拿什么去救她?
前十几年他研制出了笔墨点杀之毒,而后几年他则专注于如何解开自己的无解之毒。
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份解药,他兜兜转转又可以再见她了。
这还真是可笑……
玄衣郞轻声道:“我真是念了十几年的经文,如今才算是明白了何谓因果,何谓缘起性空。”
玉长生却在此时突然插言道:“缘起是真?性空却未必。”
玄衣郞惊异地看着他,“我竟不知长生道长对佛家说法也有涉猎?”
玉长生:“佛道亦有相通之处,我并不认为你的所遭遇的一切是没有人为参与的。”
玄衣郞:“虽然我认同崔不群的聪明才智直逼鬼神,但我并不认为他可以预料到此时的我会遇上你们,并因此而获益。”
玉长生:“教诲他人易,自省者难,你适才提醒过我们,如今换到自己身上又不敢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