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情平静道:“我非杨九春,又非季薄情,哪里知道他们两个是如何想的。”
“我只知道,季薄情应该不会被人轻易蒙蔽,如果不是杨九春伪装的太好,那就是因为两人相交时,杨九春没有将季薄情当作可以登天的梯。”
她将吹凉的药递到吴人美嘴边,“看你连喝药的力气都没了,还是我费费力气,伺候小公子一回吧。”
吴人美脸颊一红,是被她气的。
他只觉得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的意思,可他偏偏拿她毫无办法。
季薄情脸上露出懒洋洋的笑意,心思却渐渐沉下来。
她与杨九春的过往也就那样,无非是高高在上的云与车辙印子里的泥相遇,她像是逗弄狗子一样逗弄着他,他拘谨、羞涩、不安,又战战兢兢。
他当时如此低贱卑微,连磕头都怕自己溅起的泥沙污染了她的玉鞋。
他把她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显灵,将自己当做活牲献祭给她。
她却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玩他。
她最后离开时,是稍微提携他了一把,却不是因为他讨她喜欢,而是她想要将他打造成另一个阮经纶,一个竖起来的靶子。
阮经纶和他都陷在了大周变法这一摊乱局中,最终,她真正想要拯救的人,没有跳出这个泥潭,偏偏那个她不放在眼里的人,却从死局中找到了生路,这条生路还直通天际,直接把天捅了个穿。
这些事情的真相如今知道的人甚少,她也不必跟吴人美说这些。
不过,当年的杨九春与之后的他相差的确很大。
当年的杨九春削肩、水蛇腰,宛若风中的杨花柳丝,无处凭依,当得一句“我见犹怜”。
季薄情摇了摇头,手一抖,将药泼了大半在吴人美的脸上。
吴人美呛了好大一口,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
季薄情:“哟,抱歉了,我天生的公子命,实在学不会伺候人。”
吴人美咳得眼睛都红了,却只能无力瞪他。
季薄情手指一勾,划过他眼角泪滴,“真是可怜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了嘴角。
吴人美整个后背都忍不住生出了鸡皮疙瘩。
“喂,大、大胆!”
他瞪大眼睛,慌张地搂紧自己,努力想要后退,却忘了头顶的破洞,直接被雨水淋的满头满脸。
季薄情哈哈大笑起来。
她捂着肚子,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吴人美知道自己又被骗了。
这个骗子!
吴人美心中恨极,止不住在心中道:你等等,等朕回宫了,非要杀了你不可!不报此仇,朕誓不为人!
往后几日,季薄情便一直这般与他相处。
每当她对他极好,让他忍不住心生感激的时候,她就偏偏做些什么,搞砸这一切。
这简直让一向高高在上,无人敢捋龙须的吴人美恨得牙根痒痒。
经过这几日相处,他也明白了楚贪狼此人的性子。
楚贪狼放肆不羁,颇有狂士风范,让他忍不住心生羡慕,又满怀不安。
他此时不得不依靠此人,然而,此人却如同一阵狂风,不是他能握在手里的。
别说将他握在手里了,吴人美有时候忍不住觉得简直像是自己握在了他的手里。
经过几日病情反复,吴人美的身体总算是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毒药造成的身子亏空,他总觉得骨子里发虚,时不时便会咳嗽两声,就算是站久了,他都觉得腰虚腿软。
明明他年纪尚小,最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为何会产生这般老态龙钟之相?
这日,季薄情为他换药时,手指在他后背上描摹一二。
吴人美难受道:“怎么了?”
季薄情:“这个毒有些不一般。”
吴人美一惊,“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