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奕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在王府花厅里坐立不安,时不时看向门外,要是有脚步声就吓得半坐起身体,随时要跑。
那个什么巴统领实在是太可怕,阴阴地笑着请他喝茶,喝的是山野粗茶,味道干涩,绝对降火。配茶的小点是棋子大小,噎得死人的豆豉饼,吃一口,满嘴咸味,发苦。身处的近卫营某处院落,坐在树下浓阴里沐浴着不暖不凉的阳光很舒服,就是太舒服了,反而让他如坐针毡。屋里面鞭子破空的声音,拽着他一点点陷入深渊,那才是真正的茶点。
就这么干坐了一日一夜,渴了喝水,饿了吃饼,困了不准睡,小解有夜壶。
发脾气?随便。
坐着骂,站起来一点点都不行。
讨好?可以。
坐着说,站起来一点点同样不可以。
就那张小小的只有梁奕一个手掌高的小凳子,他坐了一天一夜,和蹲着没差,能够站起来时两条腿已经没有了知觉。更可怕的是,屋子里面的声音停下又起,拖出去的人不知死活,拖进去的人满脸绝望。
梁奕也绝望了。
他真怕在那边坐一辈子。
“侯爷,喝水。”花厅里的侍从说。
梁奕犹如惊弓之鸟,猛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去喝水,但他压根就不渴。
“你们王爷呢?”
“王爷有公务,白日鲜少在府中。”侍从如此说。
梁奕缓了缓,“你们王府上下都这么客气吗?”
“回侯爷的话,公子教导我们微笑待人。”侍从露出笑脸。
梁奕,“……”
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巴统领那张笑脸,阴恻恻的,笑得那么难看。
“公子?那是谁?”
“公子就是公子。”
“我要见你们公子,让他来见我。”
梁奕来幽州城不过三日功夫,第一日见宁王,第二日在幽州城逛了一圈——这么大的幽州城连家像样的餐馆都没有,第三日和巴统领喝了一夜的茶,他还没有摸清王府上下的底细,就知道宁王身边有个杨九郎,想必那个长得不错的年轻男子杨九郎就是侍从口中不离的公子。
侍从笑着说:“公子忙,暂时不在府中。”
梁奕哆嗦着两条腿站起来,之前坐多了,还没有缓过来,“呵,你们幽州可真是忙的。”
“嗯。”侍从点头,笑着应。
梁奕被笑得发憷,“娘的,你们都有病吧,笑笑笑,笑个屁。屁大的幽州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敷衍我,我心中清楚。宁王诸事繁忙,我不去打扰,你们那个杨公子我还非见不可了。”
他朝外走,“屁大的地方,我还不信我找不到。日,一群神神叨叨的笑面鬼,脑子有病。”
侍从委屈,他笑得哪里有错了?
梁奕出了王府就在城里面闲逛,与建筑密密仄仄、街道繁忙热闹的京都相比,幽州城空旷、冷清、不热闹,花木少、河流几乎没有,看起来灰扑扑的,粗狂、野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