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的了还不了,总不能一直心安理得的欠着。
然而等他到了公司,却得知广生总部的调令在三天前就已经下来了,毕然还纳闷的问他怎么今天才来收拾东西,总部应该更缺人手才对。
“什么调令?”
“这我怎么知道,奇怪了纪越,升职是好消息啊,你怎么这么惊讶。”
纪越一瞬间有些发懵,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纪越抿了抿嘴压下慌张的情绪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短短几步路,纪越心脏突突的几乎要跳出胸口,不敢去想这份调令背后祁培生的意思是什么。
在洗手台旁纪越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抹了一把脸,他神色不自然的紧绷,不该的,祁培生怎么会突然要把自己调去总部,纪越忐忑不安的回想着这几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在这近两年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也知道纪明辉的去世让他在很多时候不能像以前那样伪装的毫无破绽,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在何时出了错。
纪越不可自拔的想着他被祁培生剖开,光溜溜的示人的画面,仿佛在烈日下搁浅尸体膨胀的巨鲸,让人看见他的脆弱、他的怯懦、他的卑微……还有他费尽心力藏起来的迷恋和痴心妄想,纪越几乎觉得眼花。
他手指有些僵硬的取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字,觉得仍有些头昏脑涨,呼吸困难,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那个熟悉却甚少拨出的电话号码。
然而拨出电话的下一秒,纪越就猛然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钮,他握着手机,理智回笼,想起祁培生这时候应该是在开会。
就在这时候,有人走动的声响,纪越闻声下意识的逃进了单独的隔间,锁上了门,厕所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加重了纪越的紧张感。
他背靠着厕所隔间的门,胸腔剧烈的起伏,纪越闭了闭眼,难以克制的想起曾经。
纪越十九岁之前,当他从光芒万丈的纪校草跌落谷底之前,即使性格算不上开朗,他也像这个年纪绝大部分年轻人一样,踌躇满志,满怀憧憬的设想了一个又一个光明而色彩缤纷的未来,他很贪心,有很多梦想。
直到出事后他和纪明辉找了能找的亲戚朋友,在稿纸和计算器上算下总和相比欠下的款项却仍是杯水车薪,而后纪越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一句句紧随“可怜”之后的“活该”,即使他也责怪纪明辉,却越来越无法忍受与此事无关的旁人评头论足。纪越庆幸已经太过自责的纪明辉未曾听到这些话,十九岁的纪越,在那一个于旁人来说平凡不过的夏天过后逼迫着自己长大。
长大就意味着直面生活的残酷,祁培生的出现起初让纪越以为是上帝伸出来的援助之手,后来纪越才明白,祁培生背后那个看似光明的世界才是纪越远远低估了残酷程度的真正的生活。
因为喜欢上祁培生对于年少无知的纪越来说几乎是命中注定。
在此之前,除却在初高中校园时光里懵懂的暧昧和心动,林凤华看管甚严,纪越没有来得及谈过一场正经的恋爱。他的生活中有优秀的同学,有和蔼的长辈,有学术成果丰厚的老师,却从来没有一个如同祁培生这样强大到令所有人仰望却内敛到风度翩翩,既自信又沉稳的人,祁培生不止帮助纪越还上了欠下的债,让他的生活恢复平静和安宁,更是填补了纪越自年幼时起身旁便少掉的一块大山一样的人的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