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纪越顺着筒子楼狭长昏暗的楼梯往上走,楼梯间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味,过道角落里堆积着不知放了多久的纸壳箱,走到第四层,他抬起头,看见纪明辉不知何时已打开了门,正站在门口,见到他便笑了起来,然后几步过来接过了纪越手上拿的水果和牛奶。
中年男人一个人独居在50平的房子,室内家具都十分陈旧,独身老男人的家显然不常打扫,木质家具脱落的外皮还掉在地上,柜面上也是厚厚一层灰。
但餐桌上却放着一盒烧鹅,还有一盆白菜豆腐汤,菜还冒着热气,纪越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发现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他知道父亲可能是反复的热了好几次菜,心里有些愧疚,解释说道:“我今天有点事,所以来晚了。爸,坐吧,赶紧吃。”
“诶,诶。”纪明辉连连应着,然后抢先一步走到桌边,手忙脚乱的盛饭布筷。
纪越坐下,腰部疼痛让他嘶了一声,他不着痕迹的扶了扶腰,而后拿起筷子:“我下回要是来晚了,你就先吃,不用等我。”
纪明辉点头,嘴里却说:“还是要等的。”
烧鹅还是老味道,但纪越实在是身体不适,吃不下东西。
纪明辉看向儿子,以为是菜少的缘故,脸上溢满了尴尬的抱歉。
“我就是最近有点累,工作也忙,所以胃口不太好。”纪越见不得他父亲这个表情,解释起来。
“忙也要多吃点东西才行啊,不然身体受不了的。”纪明辉皱了皱眉,不赞同道,但他又想起了什么,眼神黯了下去,低声说:“都是爸爸不好……”
“都过去了,不用再说了。”纪越赶紧打断了纪明辉,接道:“咱们现在挺好的,这就够了。”
纪越安慰他父亲:“你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吃饱穿暖,这就够了。”
“是是是……”纪明辉点点头,脸上的愧疚还没来得及褪去,他感慨着:“就是看你工作太辛苦……”
纪越笑了,适时的转移话题:“我这算好的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那个小学同学邵子荣,以前小时候常来家里玩的,他现在在广告公司上班,上个月就没有哪天是12点以前下班的,连着好几天都凌晨3、4点才到家……”纪越看见父亲惊讶的脸,接着道:“年轻人嘛,就算不为父母,为自己也得拼一拼,你就别担心了。忧心忡忡的,最近觉睡的怎么样?”
纪明辉心里还在琢磨着纪越刚才提到的同学,没想到如今的年轻人加班都这么辛苦,毕竟他们那一辈过去都是分配工作,像他这类文化程度不高的多半都进了工厂做工,工作虽然辛苦却基本上都是准点下班,忙起来加班也不至于日夜颠倒。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纪越不愿意在原来的工厂里找个文职工作,毕竟那是国企,在纪明辉看来,比起如今又累又忙的工作,实在好了太多。但是他这个父亲已经给了孩子太多麻烦,纪越有自己的选择,他也不愿干预。
这时候听见纪越问他,纪明辉心里仍然暖暖的:“还可以,我每天晚上都去外面散步,回来了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