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大雨来了(一)

田素秋说:“拧干的衣裳跟晒干可不一样,穿着老涾慌,不中雨顺也给裤子脱了,您俩去给铺盖拉开坐里头。”

“老早,我不想去被窝里。”年年说着,想起自己包书的布衫,伸手拿过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全掏出来。

刚才他尽量把书包护在怀里,加上春来给他披的单子补丁多,比较厚,也够大,包书的布衫居然没完全湿透,里面的书更是一点没湿。

年年高兴地抖开前襟和后背还干爽着的布衫一披,对田素秋说:“有煤火,我穿这就中了。”

田素秋看了他一眼,解开自己的扣子,把外面的布衫脱下来披在雨顺身上:“将淋恁湿,要是冻着,还得花钱,咱家可没钱。”

雨顺本来还想推的,听见田素秋这么一说,老老实实把布衫穿好,又把年年拉到身边,让他挨着自己,这样更暖和一点。

田素秋拿过年年的课本看了看,问雨顺:“你的书咧?”

雨顺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书湿的透透的。

田素秋说:“一会儿做好饭,不使火了,你坐这慢慢给书烤干,要是等太阳出来再晒,书恐怕就不中了。”

雨顺说:“我知,我一会儿就烤。”

田素秋扭身,摸了一把年年的头:“光顾着书,就不怕你的头化脓?”

年年说:“镇些天,我头早就好了,不信你看。”

他说着,把头歪着伸到田素跟前,同时看着上面的房顶问春来:“哥,这儿的窟窿咋不漏咧?”

春来说:“十五个编织袋,咱妈都叫使到煤火台上头这一块了,她说别的都能将就,你跟您雨顺姐、好年都还小,饭上坚决不能将就。

她还说家里只要有活人,煤火就不能灭,没有煤火,家就不像个家了。”

年年用力斜着眼看田素秋。

田素秋看伤口确实好了,放了心,把他的头推开说:“看啥?不纺花不织布,三两天不睡,都能活,不吃饭能活吗?”

年年说:“我不是说这,我是觉得煤火台这一片不漏老美。”

“你可真识足。”田素秋摇了下头,笑着说,“屋里跟水帘洞样,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你居然会觉得美。”

年年说:“总比哪儿都漏强吧?”

田素秋看看跟水帘洞样的那边,叹了口气:“嗯,是比连个坐的地方都没强。”

雨顺问:“妈,床都搬走了,一会儿咱咋睡?”

田素秋用勺子舀了一点稀饭,吹了吹,尝了一口才说:“场庵收拾好了,我跟您风调姐今儿开始,以后黄昏就搁那儿睡了。

您三奶奶最近有点不舒坦,她想叫你黑去给她做个伴,我已经答应了,一会儿吃了饭你就过去,以后黑你就搁三奶奶家睡。

年年跟您哥,就搁煤火台上将就一歇儿吧,时间不会老长,割了麦咱就收拾房顶。”

春来说:“老场庵气儿恁大,好运肯定受不了,一会儿吃了饭,我去老场庵,叫风调回来,年年您仨搁煤火台上挤一黄昏。”

田素秋白了春来一眼:“再挤,煤火台上会睡下俺四个?别看好运人小,不少占地方。”

年年说:“我跟俺哥去老场庵睡。”

家具不见,肯定是已经搬到老场庵里了,那黄昏就必须有人去老场庵看着,年年觉得这个差事肯定是他和春来的,他俩是男的。

没想到,田素秋、春来、雨顺看着他,异口同声道:“你就那吧,你到那儿哕一滩,不光得给你收拾,雨镇大还得从给你送回来。”

年年鼓着脸,不吭声了。

老场庵里那味,他短时间硬撑一下还行,在里面睡一整夜,肯定得哕,这不是他想撑就能撑住的,这种自己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事实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觉得自己生来就比别人打锅。

作者有话要说:方言注释:

单子:床单。没有雨衣和雨伞的年代,破床单是我们这个地方最常用的雨具。感谢在2021-08-3123:33:252021-09-0122:0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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