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顾这贼没断气,在他偶尔滚动的眼睛中,大股涌出的鲜血中,二人摸索着,就血淋淋摸出一个小包,里面满是细碎银子,然后二人一人一半,都是满面的笑容。
再看荒野上吼叫声声,各村寨好汉一样奋勇追击,拼命追逐那些逃跑的匪贼,不时乱刀将他们劈倒在地。
各人目光中满是火热,看那些逃跑的匪贼,有若看待行走的钱包,个个勇不可挡。
看着一边倒的追逐情形,窦青心中灼热无比,看来赚到十两银子不是梦。
他一声咆哮,又随堂弟窦文韬等人追上。
……
“踏踏……”
马蹄声声。
裴珀川策在马上,他手中握着横刀,马槊横在马鞍上,挺刮棉甲外面的铜钉闪烁着森寒的光。
他马术娴熟,只是放马急奔,手中横刀不时从一个个匪贼脖边掠过,带起纷飞的血雨,横飞的人头。
不过裴珀川更注意追杀那些老贼,特别是马贼,他手中劲弓崩响,不时射倒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铜山老匪。
甚至他在二十多步外,手中劲弓还射中一个马贼的后心,锐利的箭头从他胸前透出,那马贼一声叫,先是伏在马鞍上跑了一会,很快摔落下来,尸体掉落在长长的荒草之中。
共有三个马贼死在他的劲弓之下,不过裴珀川并没有去收留马匹,这些战马骠马,自有后面追来的杀手队兵收整。
杨相公不会没了他的军功,忙着掏腰包的各村寨好汉们,这种重要的战利品他们也不敢私藏。
甚至弓箭大棒,等等重要的兵器缴获,他们就算得到了,也都要如数上交。
很快裴珀川追杀数里,比起用双腿跑,他骑着马快多了。
忽然他双目一凝,他看到前方一个拼命策马逃跑的马贼,看那人打扮,裹着灰色的头巾,魁梧的身上是一袭肮脏的灰色斗篷,似乎马鞍上横着一杆铳。
看那人样子,应该是“平山七狼”残留的周家兄弟一人,马鞍上横着的铳,应该也是后膛掣雷铳。
裴珀川心中火热起来,早前开战后,他就从军阵的西北面绕过,一直跑回山包上眺望战情,管枫与呼延晟先后射杀张万掌家与周家兄弟一人,他是看到的。
就不知逃跑的人中,是“平山七狼”周家兄弟的老大还是老二。
想到此人曾暗杀过杨相公,裴珀川冷哼一声,他暗暗打定主意,说什么也要留下此獠。
想到这里,他更是拼命策马追去。
逃跑的马贼正是“平山七狼”周家兄弟的老大周尚文,他弟弟周尚武死在对面的神射手之下,周尚文虽然悲愤欲绝,但也知道不是冲动报仇的时候。
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所以他连弟弟的尸体都不顾,拼命策马逃走。
他甚至不与余下的马贼聚在一起,暗暗打定主意,逃回铜山寨后,取一些细软,以后专门游击刺杀,定要让那些新安庄贼子,整日活在惶恐不安中。
正想得满脸狰狞,猛然听到后面急促的马蹄声。
周尚文一惊看去,看身后一骑正急速追来,红衣红甲红马,持着马槊,神勇无比。
周尚文双目一缩,他自然知道,那人是新安庄一个骁骑夜不收,早前阵前哨探时,他就解决了寨中两个骑马的兄弟。
看那马力,不久就会追上,而自己马上搏战颇有不精,若与此人对杀,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手中掣雷铳,上面火绳没有点燃,而且后膛子铳上的引线什么时候不在了。
他冷哼一声,“唰”的一声,扯去母铳与子铳相连卡洞处的铁栓,揪住子铳右上侧提手样的东西,就将子铳取出扔了。
然后他放马急奔,很快奔入右侧一个山包上,就飞快的跃入马下,从背着的兜袋中掏出一发未发射的子铳,就套上母腹的后膛口,引线孔正面朝上。
再将连着细链的铁栓插到卡洞中,子铳在母腹固定稳定,已是装填完毕。
周尚文的子铳皆是“凸”样形,“凸嘴”塞入母铳腹后,“凸身”挡住,加上两边铳托护木高,虽然铁质子铳漏气严重,但灼热气体都往上方喷出,不会伤害到后方两边的人,更不需要加装护板。
唯一弊端,这种子铳打制不易,而且工匠制作时很难作到质量统一,各子铳标准不一,膛压不一,有时装药多了,有些子铳承受不了,可能会有炸膛的危险。
不过周尚文使用掣雷铳多年,已经有了自己的经验判断,反正对付未披甲的人,数十步距离,掣雷铳威力足矣。
对付棉甲一样如此。
他装入子铳后,就在山顶一块石头后蹲下,然后从腰间取出火摺子,一弹一甩,将燃着的火种,拼命点起火绳来。
很快火绳点着,周尚文一声不响蹲着,酷寒的天气他一动不动,灰色的头巾,灰色的斗篷,使他隐在山石后若隐若现,极难发现。
他微眯着眼,通过照门与准星,瞄着越来越近的裴珀川,他手指慢慢摸到板机上,那板机连着龙头,龙头上的火绳忽明忽暗,对着下方有着引线的子铳火门。
只要扣动板机,子铳上的引线就会被点燃,然后发射!
近了,越近了。
四十步……三十步……
周尚文眼中寒光闪闪,透过照门与准星,两点一线,他将飞奔过来的,马背上的裴珀川身影,罩入了自己的掣雷铳射界内。
这也是东方鸟铳等比较注意准确度,放在西方,不要说照门,就算到了十八世纪,很多国家连火绳枪,燧发枪上的准星都没有。
二十步……
周尚文眼中凶光一闪,就要扣动板机,也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利箭的呼啸,“噗嗤”一声,一根劲箭凶狠的从他左脑贯入,右脑透出,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飞溅。
“嘭”一声巨响,裴珀川似乎看到山包上一道火光闪过,不由一惊。
他策马上去,就见一块石头后,“平山七狼”中的老大滚在地上,那杆掣雷铳就掉在边上,上面的火绳仍然燃着,身旁的马匹正舔着他的面孔。
而他嘴巴大张着,不断涌出血沬,双目仍然圆睁,带着非常不甘心的神情。
再看他左脑门上,横贯着一根利箭,一个头已是被射穿了。
裴珀川看着场地,心有余悸,这个距离……
也不知是谁救了自己性命。
忽听山包下的小道有马蹄声响起,他举目看去,就见一骑缓缓而来,那骑士颇为年轻,身着青色劲装,头戴红缨毡帽,外面罩着厚厚的大红斗篷,马鞍后还有大大的包裹。
他得胜钩上挂着钩镰枪,腰间别着马刀,此时正握着一把强弓,满身霜雪中又带着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