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钟团,樱桃和小娥的成绩怎么啦?”一帮子等在外面的小h兵们,在窗外砸着窗子问。
王守成本来冻的要死,还偏偏要买些冰棍儿回来,大家一起打着哆嗦吃着,也给樱桃和钟麒一人一根,看他俩脸色不对,还得问一句:“到底怎么啦?”
钟麒拿起苏小娥的试卷,本来,因为嫉恶如仇的性格嘛,就想把这件事情公诸于众,但是苏樱桃还是把试卷拿了回来:“没什么事情,你们吃完了冰棍儿就回家,我也先回机械厂去了,好吗?”
“为什么不说,苏小娥的父母就跟资产阶级,大地主,不对,甚至比他们可恶,因为就在旧社会,科举还讲个公平公正。”钟麒整个人都气的发抖了。
“你别太冲动,这事儿我会看着办的,这是我的成绩,又不是你的,你不要太激动了好吗。”像钟麒这种天生就是一板一言的性格,可以想象,今天他受到的冲击有多大。
估计他整个儿的人生信念都崩塌了。
这人本身嫉恶如仇,也还算是个讲理的人,将来得死在,阻止别的小h兵团无理由疯狂武斗的途中,就是因为他这种非黑即白,非清即浊的性格。
而苏樱桃呢,她自己的事情,她当然会自己处理。
出来已经好久了,现在必须回去,要不然,她估计全厂的人都以为小h兵把她给策反了呢。
“樱桃,现在,我们立刻去市委,踏平苏双成家,再给他一万只社会主义专治的大巴掌,给你找公道。”钟麒扬起拳头,大声的说。
“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你们也冷静点,别总踏平这个踏平那个的,市委受保护的,不能冲击,你醒醒吧,好吗?”苏樱桃说。
钟麒气的语无伦次,整个人都在发抖,平静不下来。
但确实,他们不能冲击市委,要冲击了会被公安抓的。这是现在,上面领导对他们这种组织勒令的红线。
“你们照顾好钟团,我先走了啊,再见。”苏樱桃于摆着手说。
“樱桃,以后你记得多喊我们去机械厂玩儿,那个湖又清澈又漂亮,我还想游泳。”何守成招着手说。
王大宝说:“也记得叫我,我可是你哥,亲哥!”
其实也不过一帮热血青年,你只要用对了方法,他们就天真,质朴,实情,但你要不用对方法,他们也能拿起鞭子,消灭你。
而苏樱桃,恰恰就有降伏他们的办法。
“再见,下回喊你们一起捞鱼。”苏樱桃也远远挥着手说。
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就像一层壳儿一样,挂在身上格外难受,而且身上揣的粮票和钱都湿透了,这要不现在赶紧拿到百货商店花出去,她就得等干了再回家,湿揣着,粮票那东西都得化了去。
“同志,有副食没,给我点儿,我这票湿了,得赶紧花掉。”找到最近的一家小百货商店,看里面只有一个售货员,苏樱桃说。
“这怕不是假的吧,怎么湿成这要……哎,要不这样,你称点儿那个,米棒子,咱们这边的人都是面肚子,不爱吃它,卖的慢,你要买它我就卖给你,但你要买别的,我就得验验你的票。”这售货员说。
柜台下面的尼龙袋子里,装着满满一袋子的米棒子,而这东西其实秦州不产,苏樱桃一眼就看穿了,这个百货商店只有一个售货员,这米棒子应该是售货员自己的,她是在站在公家的地盘儿上卖自己的东西。
“多少钱?”苏樱桃于是问。
“一块钱十斤吧,十斤就行。”
“一块钱十五斤吧,我这两块钱的副食票全给你。”苏樱桃觉得,自己可以讲讲价。
但是她完全没想到,售货员连袋子都给她拎了出来,这一大袋,看起来像个小山包一样。
“这顶多也就十三斤,都给你了,你那一元钱我就不找了。”售货员爽快的说。
一元钱得顶两斤肉,买点副食是真的不划算,但是苏樱桃得到了一个珍贵的大尼袋子啊,而且这么一大袋,这得吃多久啊?
她是秦州人,秦州自古产麦不米,所以她并没有尝过米棒子都底是个啥味道,从袋子里抽了一根出来,咬在舌尖上,又酥,又甜,又脆,这玩艺儿居然香得的不得?
本身从今天早晨起来到现在,苏樱桃只吃了一块饼,再在水下泡了那么久,又累又饿,骨头都在往外发酥,抱着这么一大袋的米棒子,她简直要美翻了,在班车上吃了一路,一口气吃掉了十几根。
等她回到机械厂,小平房家家户户都已经拉着了电灯,孩子们都在机械厂的大院子里,篮球场上,各处玩着。
汤姆和珍妮是向来不出来玩儿的,而邓昆仑呢,又连着加了好几天班,估计他今天还是不会回家,毕竟走之前,她是把俩孩子委托给厂领导的,苏樱桃也就走的不着急。
拎着一大袋的米棒子,慢慢走,慢慢吃,闻着家家户户那熟悉的,没什么油的饭味,这不,眼看快要晚上九点了,才到小白楼。
毕竟最近小h兵闹的厉害,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关门闭户,哪怕不睡觉,大家也只是在屋子里听听收音机,下下跳棋,要没有收音机和跳棋的家庭,大人就给孩子们讲故事,总之是不会出门的。
不过苏樱桃心里也有点儿纳闷,好歹吃了她那么多的饭,就连家里的窗户上,都没有一个小脑袋在等着她,这让她觉得有点儿沮丧,觉得自己这么久是白付出了呀。
推开篱笆上了台阶,屋子里是一股似乎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