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怀与生

复工后,邹芸每天安排司机给公司送饭,顿顿还有补汤和糖水,这么喝上一段时间,晚嘉感觉脸都松动了。

同样进入新待遇的,还有祝遇清。

妻子怀孕后,在长辈嘴里他听到最多的话是:“别惹你老婆生气。”

这话听了一轮又一轮,到余松嘴里直接支招。

作为过来人,余松告诉祝遇清,孕早期什么都好说,到孕中晚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方方面面都得伺候周到,眼观六路耳观八方,随时注意媳妇情绪。

简单来说,哭了递纸气了伸脸,当丈夫的基本自觉。

当晚,祝遇清到家。

吃过饭夫妻两个下楼散了趟步,回来后晚嘉洗完澡再揭掉面膜,坐在镜子前补护肤品。

抹完脖子打完眼霜,她凑近镜面,左照右照。

“怎么了?”察觉她动作慢下来,祝遇清出现。

“我胖了。”晚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还不到三个月,也太快了。”

祝遇清躬身看她,伸手掐了下脸颊肉:“没胖,应该是错觉。”

没听见答话,他逗她:“不然过秤试试?”

“不。”晚嘉满脸写着抗拒。

祝遇清靠着妆台仔细端详她,目光刁钻:“也许……胖的不是脸?”

心头那么点愁云被他一句搅散,晚嘉瞪他几眼,拉好领口。

说是头三个月保密,实际该知道的早都知道了。

周末做完普拉提,晚嘉去卢彤的奶茶店。

店里正忙,除了堂食单外,平台和小程序也在爆单。

晚嘉想帮忙,被卢彤拦住:“别别别,你现在多金贵,可不敢使唤。”

她只好退出操作间,坐到天井旁边的位置。

过没多久卢彤做烦了,把外卖平台关掉,和店里员工都透上一口气。

正好罗念柯领着儿子来了,也坐下晒太阳。

三岁多的孩子,说话很不流利,而且基本只理罗念柯,不怎么看别人。

晚嘉之前听卢彤提过,孩子有轻微自闭症,这也是离婚时候,男方不积极争取抚育权的主要原因。

据罗念柯说,她怀孕时胎盘位置有点低,干脆辞职在家养胎。

那时候别的都不算什么,但孕期高度敏感,一点噪音都觉得烦,心也窄,天天发脾气流眼泪,哭完又觉得肚皮紧绷。

因此罗念柯一直自责,觉得儿子这点毛病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是她没有控制好自己,才让孩子有发育障碍。

卢彤原本不懂这些,但最近托孙晋的关系在找专家,跟在后面也听了些相关分析。

她起身拿一碟吃的,安慰罗念柯:“医生都说了,造成发育障碍的原因有很多,不一定就和母体有关,你别往自个儿身上揽责任。”

说完,递了块杏仁糖过去。

三人都停下没说话,看着孩子吃。

他很投入,好像眼里只有这块糖,周遭的人声、店外自行车的铃铛声,全部跟他无关。

片时闲聊几句,罗念柯问及晚嘉的孕况,笑笑说:“还是得上班,就算怀孕了也不能脱离职场,不能没有交际。”

卢彤一乐:“她才舍不得脱离职场,你瞧她像怀孕的人吗?”

罗念柯看晚嘉两眼,缓缓摇头:“确实不像。”

“就是嘛。”卢彤嚼着块芝士,朝晚嘉挑挑眉。

还没显怀是一个,腰身细溜溜的,加上嘴角弧度和体态上的松闲感,整体状态都跟孕妇不太搭边。

她嘀咕:“倒是祝总,当了人夫马上又要当爹,孙晋说的,现在看他都有一种慈祥感。”

晚嘉愣了下,很快被这种形容引得发笑。

慈祥感,什么破词。

入夏,晚嘉也到了孕中期。

天气热起来时,她跑去出差,跟进了一个博览会。

参加的是人资博览会,由当地政府牵头,规模很大,猎引也争取到了不错的展位。

这趟出差久,前前后后将近一周,而且白天接待客户,晚上还要汇总出展情况,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回酒店几乎倒头就睡。

到回程那天,还没登机林苗苗就开始跟顾平乔打视频,等落地出了航站楼,她立马朝顾平乔奔过去。

小别胜新婚,林苗苗抱着老公就亲了两下,弄得顾平乔老大不好意思。

祝遇清也来了,他今天穿得很休闲,蓝白条纹衫配牛仔裤,朝晚嘉微笑,眼神聚光。

只是很莫名其妙的,晚嘉心中陡然浮出一股陌生感。

别说跟林苗苗那样当众亲热了,牵手的时候她都差点躲开,到祝遇清给她拉车门时,她更是干巴巴蹦出一句谢谢,别提多客套。

车子一路慢驶,到了新家。

新家是这周刚搬的,离她公司更近,面积也更大。

拉开窗,外边一片绿野,明明该令人耳目清旷的,可不知怎么,晚嘉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吃完饭,祝遇清问要不要下去散步顺便熟悉环境,她拒绝了。

浴室出来,晚嘉坐在镜子前。

发油抓到一半,她突然开始翻抽屉。

“找什么?”祝遇清走过来。

“我的梳子,找不到了……”晚嘉说。

“什么样的,颜色?大小?我帮你找。”

“我自己来。”晚嘉离开凳子,脸都快埋进最后一格抽屉,声音带着点埋怨:“以前就放台面的,给我收哪里去了!”

翻找无果,她推上抽屉,毫无预兆的,两层泪花蒙上眼睛。

见她哭了,祝遇清也蹲下来:“怎么了?”他问。

“梳子,那把我用了好久的……”晚嘉喉咙哽着,眨一下眼,眼泪沿着面颊滑到下巴。

那泪珠子像砸在心尖,祝遇清心里发紧,把她从地上抱到床上,揽在腿面哄了好久,最后给她擦掉眼泪:“先坐一下,我来找。”

他起身,先是把化妆间扫视一遍,再又开了衣帽间的灯,最后在洗手间的脏衣篓里,找到那把气垫梳。

房间灯开到不刺眼的程度,祝遇清站在床边,替晚嘉把头发梳顺。分区慢慢地来,把住发根部分,尽量不扯疼她。

梳完柔声问:“发油还要不要抹一点?”

晚嘉没说话,但转身抱住他的腰,只是脑袋还垂着,怏怏不乐。

祝遇清放下梳子,摸摸她发顶:“不喜欢这里?”

“只是还不习惯。”

“那再搬回去?”

“不用。”晚嘉摇头。

孩子和育儿嫂的房间这里都有,搬来搬去太麻烦。

安静抱了会,她想起自己刚才的小题大做,仰起头问:“我是不是很奇怪,很烦人?”

这样眼巴巴,看得祝遇清很不好受。

“当然不是,一点不奇怪,也不烦人。”他坐下来,帮她顺了顺额前发丝:“所有情绪都向我表达,别藏着,更不要自己生闷气。”

晚嘉把头抵在他胸口,想起罗念柯的经历,又嗡声说:“我不喜欢这样,也不想这样……”她怕影响孩子。

“很快就不会了。都是正常的,你别想太多,也别拿它当回事。”祝遇清脱了鞋,拥着她躺下:“何况这根本不算什么,跟余松比,我轻松太多。”

“余松怎么了?”

“挨打。”祝遇清说:“他老婆怀孕的时候,会跟他动手。”

晚嘉微怔:“你见过?”

“见过一次。”祝遇清回想:“鼻子贴了两道胶布,手上还有抓伤。”

这么激烈?晚嘉往被子外钻,接触到冷空气时打个喷嚏,脑袋往下点,忽然凑到他脖子旁边闻了闻:“你换香水了?”

她思绪跳跃,祝遇清顿一下才接上:“很久没用,怎么了,身上有味道?”他拉开距离:“可能有点汗,我去洗一洗。”

“别洗,挺好闻的。”晚嘉伸腿压住他,说完鼻尖杵到他脖子旁边,猛嗅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