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单独聊了会儿,梁进伦说出自己的猜疑:“可能真是元昌人资系统的错漏,让同一个人选进了流程,但也可能,问题出在那家猎企身上。”
晚嘉想了想:“梁总的意思是……那家猎企,也许跟元昌有关系?”
“概率是有的,不排除这种原因。”梁进伦缓缓点头。
之所以不在会上提,是怕团队团队有人憋不住气,一不小心漏出半句。
元昌到底是甲方,手上还有case在合作的。就算以后终止合作,在目前没有事实证据的情况下,对平台到底影响不好。
“先尝试沟通吧,我找人细查一下那家猎企。”
“好的。”
因为这么件事,晚嘉在公司加了场班,忙得水都没怎么顾上喝。
夜灯几盏,办公室走得七七八八,她觉得口干,起身去接水。
站茶水间喝完半杯时,林苗苗举着手机跑过来:“晚嘉姐,电话!”
“谢谢。”晚嘉接过来,划开横条:“喂?”
“还没忙完?”
“差不多了。”
“二十分钟?”
晚嘉看了眼时间:“……你是过来了吗?”
“嗯,大概二十分钟到。”
挂断电话,晚嘉回到位置,把工作收了个尾。
下楼前去趟洗手间,从包里拿出口红补了补,手往粉饼盒子伸的时候,倏地感觉不对,一下又缩回来。
洗手台前的半身镜,照着她一张加班脸,全脸色彩都在唇上,打眼的口红,泛着新鲜的珠光感。
晚嘉拿出纸巾印了印,嘴是淡些了,可脸上却红晕悄生。
大半夜发懵怔,神经。
因为不放心林苗苗自己回,也叫上她一起,顺道给捎回去。
能蹭坐,林苗苗也不客气,乐乐呵呵地应了。
上车后,祝遇清把买的咖啡递给二人。
“谢谢姐夫!”林苗苗清脆道谢,声音响彻车厢,把晚嘉弄了个猝不及防。
祝遇清看了眼晚嘉,唇一拂:“不客气。”
开出主道,一路气氛挺好。
林苗苗虽然活泼,但说话很有分寸,而且大都围绕晚嘉,不会打扰开车的祝遇清。
晚嘉坐在副驾,不时被逗笑,连带着话也密起来。
宿醉的劲已经过了,说说笑笑中,加班的疲惫也渐渐扫空。
后视镜里,林苗苗笑得腮肉向上,嘴角梨窝像两粒小小的酒盏,鲜妍可人。
阳光外向,笑容很有感染力,这样的女孩子,晚嘉从来都很羡慕。
而羡慕本身,大都源于自己的欠缺。
从小到大,不管是学校受的教育还是社会环境评价体系,都在给她灌输一份认知:内向和慢热,都是种性格缺陷,安静与不合群,更是怯弱的表现。
这种标签令人不适,偏见使人更沉默,更不热衷表达,于是日久天长,又好像变作了性格上的顽疾。
因为交际能力欠缺,到潘逢启公司后,她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
跟甲方和侯选人沟通时,哪怕list提前拟好,还是会紧张;应酬场上,会因为礼仪不到位,或自己发抖的声线而羞耻。
现在回想起来,最自在的,还是海洋馆兼职的日子。
安徒生的童话世界里,美人鱼是安静的。而扮演一个不会说话的角色,是她最舒服的状态。
在小朋友纯真的呼唤中,连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
不被动,没有负担,连互动都变得自然,甚至享受。
路灯抚过车身,一条巷子前,林苗苗往前坐了坐:“姐夫,就停这里吧,开不进去了。”
她背包下车:“晚嘉姐,姐夫,我回去啦。”
“好,到家了给我发信息。”晚嘉叮嘱她。
“嗯嗯,再见!”林苗苗摆摆手,进了巷子。
车原地停着,等她越走越远,没多久发了信息来报平安,才调头出去。
接近12点,道路顺袒。
刚刚有林苗苗在,现在她走了,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晚嘉坐在副驾位,竟然有种不明不白的掐巴感。
像头一回给他当女伴,结束之后,在车里如坐针毡。
又有描述不清的心跳,以及那点子还没有完全蒸发的别扭,抓心挠肝,度秒如年。
她把座椅调低,又开了按摩模式,舒缓肩腰的酸胀。
是想装假寐的,但又被车里放着的歌吸引。
一首粤语歌,不熟悉的语言,反而显得更有嚼头。
“这歌好老。”晚嘉说。
祝遇清:“老歌才耐听。”
晚嘉抓着安全带:“有一种说法,欣赏不来流行音乐,也可能是因为……人老。”
以前不懂,为什么男女在一起时,即便男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总能听到上了岁数的调侃。
轮到自己,这种蹩脚且无聊的口水话却张嘴就来,一下出溜到舌尖,自然得找不着动机。
果然,祝遇清揶揄看她:“老就老吧,反正讨到了老婆,岁数不重要。”又打量一眼:“酒还没醒?”
“醒了。”
“酒量不行,以后就悠着点,尽量少喝。”
“哦……”
红灯,车停下来。
祝遇清游越操作杆,扽过晚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