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褆一看就不会哄小孩子,胡乱摸了两下小胤禩的头,就妄图蒙混过关。
小胤禩显然也感到了胤褆的敷衍,小嘴翘的老高,看起来都能挂上一个油瓶了。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胤礽的寝殿,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胤礽的床就在窗户这里,而且窗子也没关,若是从里面说话,外面是能听到一一的,胤褆立马凑了过去,趴在窗户下边听起了墙根儿。
胤禛也想听听赫舍里格格又说了什么,但是额娘教导过他,听旁人的墙角是不好的,所以他强忍住了好奇心没有去听,非但他自己不能听,对于胤褆这种不好的行为,他也是要劝阻的!
于是胤禛对着胤褆摆摆手,示意他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好的!
没想到胤褆将耳朵竖得更起来了,他面色严峻,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朝胤禛招招手,示意他也过来听。
胤禛在好奇心地驱动下,就朝前挪了一小步。
就一小步,总可以吧!
“太子爷,这是妾身吩咐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儿时妾身闹了肚子,额娘就给妾身熬这种汤药呢。”
只往前了一步,就听见女子的声音从里间门娓娓传来。
“太子爷您用上一点,明日保准好了。”
“孤已经没事了,不过还是要多谢赫舍里格格的关心。”
是胤礽无波无澜的声音。
“而且孤的膳食都是汗阿玛吩咐御膳房准备的,旁人汗阿玛也不放心,还是不劳格格费心了。”
“太子爷,其实你没必要拒妾身于千里之外的,妾身只是想代替姐姐来关心你罢了。”赫舍里如月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黯然,“我知道我年纪小,无法令你信服,但是我是真心想关心你。我进宫之前觉得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虽然是姐姐诞下的孩子,但距离我来说还是太过遥远,直到我进宫之后,举目无亲,我才能感到你是我在这宫廷中唯一的亲人!不管是为了赫舍里家的荣耀,还是因为赫舍里家的血脉在作祟,我都想与你亲近。”
“赫舍里格格,你没必要总是提孤的额娘,你的心意孤领了,只是你的关心对于孤来说反而是种困扰,所以孤希望你与孤之间门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孤看在你是娘家长辈的份上,也是尊敬你的。”
“太子爷,妾身知道你与赫舍里家的人不亲。”赫舍里如月叹了口气,“但是你不知道,你与皇贵妃走得近早就引起了赫舍里家的不满,尤其是额其克,觉得你与佟家走得近并不是什么好事。皇贵妃之前还没有孩子,这一切都还好说,可现在皇贵妃已经怀了身孕,这一胎也保不齐是个阿哥。额其克说,依照万岁爷对皇贵妃的宠爱程度,皇贵妃封后只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势必会威胁到太子爷的地位。就算皇贵妃生不下阿哥,那四阿哥还记在她的名下呢,这一切都容不得忽视啊...”
“赫舍里格格,孤问你,皇贵妃待你如何?”
“皇贵妃待妾身极好,虽然妾身现在在宫中还没有名分,但皇贵妃却不曾苛待了我。”赫舍里格格说,“太子爷,妾身不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妾身也很敬重皇贵妃娘娘,可是家族利益当前,一切都要靠边站,不论在我眼里皇贵妃再好,但我也要始终记得自己是赫舍里家的人。日后,遇见了什么事儿,也只有赫舍里家是永远坚定不移地站在我们身后的,太子爷,你身为储君,更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啊。”
这个赫舍里格格平常看着怪一根筋,没想到脑子也不算糊涂,只是她的立场和自己的立场不太一样罢了。
小胤禛歪歪脑袋想。
“你们都要孤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殊不知孤平生最厌恶此。”胤礽的语气已经染上了些不耐,“你们都说赫舍里家才是孤坚强的后盾,可自打孤出生,并未感受到赫舍里家的一丁点温暖,反而都是佟额娘陪在孤身边,给予孤温暖的。自打额娘去世以后,赫舍里家也从未做过什么,孤知晓你们身在宫外,便是关心孤也无可奈何,孤也不是那等子不讲理的人,这其中的关窍也自然是能想明白的。”
“只是孤与佟额娘感情早就已经培养起来了,也是她一直陪着孤,关心孤,而且不带有一点目的性的。别说佟额娘为人清高,从来都不稀罕你说的这些东西,更不会处心积虑地去夺取一切,而且若是她真想要,便是外人看来再稀罕的物件,孤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她!”
赫舍里如月被他这话给吓坏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话:“太子爷,这话您可不能乱说,若是听进了万岁爷耳朵里,那可是了不得啊,对皇贵妃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胤礽却打断了赫舍里如月:“赫舍里格格,你今年也不过才十一三岁吧,若是孤没记错,你进宫时应该才十一岁,这个年纪汗阿玛自然也不会在晚上召见你,赫舍里家又何尝不明白,他们为何叫你进宫,你清楚吗?”
赫舍里如月显然没想到胤礽会突然说这个,女儿家到底是面皮薄,过了好一会儿胤禛才听见赫舍里如月的声音如蚊子哼哼一般响起来,说的什么却是听不真切了。
“他们是瞧着孤越来越大,越来越脱离他们原本的计划和掌握,所以心里有些着急了,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安排了你进宫。”胤礽说道,“他们想着你毕竟是孤的家人,孤又如此渴望母爱,和佟额娘相处的那么好,便急着叫你进宫来挽回孤的心。你年纪这么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服侍汗阿玛,更不知何时才能诞下子嗣。其实孤一开始也不明白,后来发现你来的如此殷勤,孤便明白了,是赫舍里家叫你来如此关心孤的。”
“他们也是担心太子爷在宫中的处境...”
“他们这算哪门子的担心?”胤礽冷冷一笑,“像这种家族,本来就是利益的博弈,说什么关心,血缘的亲近都太过于虚假了。赫舍里格格,据孤所知,赫舍里家对你并不好,开始重视你之时也是存了叫你进宫的心思之时,那你为何还会如此为赫舍里家卖命?”
“就如太子爷所说,人怎能不为自个儿考虑,我如此,也是为了自己。”
赫舍里如月停顿了一下。
“我只是一个庶女,若不是还有进宫这一道用处,若不是能沐浴着姐姐的余辉被送进宫来,我的处境可能更为不堪。虽然太子爷身份尊贵,可在这宫廷里仍旧是孑然一身,说句僭越的话,妾身甚至和太子爷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虽然妾身年纪也不大,但看太子爷真的充满了爱护之意,许多娘娘们看妾身都不可理喻。妾身之所以如此坚持,就是相信水滴石穿,太子爷早晚有一日会看到妾身对您的真心,妾身又何尝不明白赫舍里家对我只是利用?但这世上的道理就是如此,只要还有利益共同可以谋求,那我们与赫舍里家就永远不可拆散,赫舍里家也只能来选择太子爷,不是吗?”
胤褆显然没听懂啥意思,抓耳挠腮的,很是费解。
胤禛却觉得不能再听了,朝胤褆使了个眼色,胤褆点点头,两人牵着小胤禩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保成哥哥,你怎么样了呀,胤禛和胤褆哥哥,胤禩弟弟来看你了!”
进去便瞧见赫舍里如月穿着莲青色夹金线的旗装,戴了一整套绿翡翠的头面,正端正地坐在紫檀木椅子上,她也没想到几个阿哥会进来,又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几位阿哥听见了多少,一时之间门神情怔忡,面红耳赤的。
“你们怎么来了?”
胤礽很惊喜,此时他正坐在床上,身上盖着杏黄色的被子,屋子里的暖炉点的暖烘烘的,此时也就刚刚入冬,这暖炉子甚至叫人感到有些闷热,所以胤礽才受不了将窗子打开了一线,这才叫胤禛他们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孤没有生病,只不过是肠胃有些不好,太医小题大做,非要孤休养上三两天才行。”胤礽怕胤禛他们担心,忙开口说,“虽然现在这阵仗搞得很大,但孤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的!”
“我们知道,保成哥哥。”胤禛笑眯眯的,“我们方才就已经问过小隆子了,但是既然都来了,就定要来瞧瞧保成哥哥的。今日惠妃娘娘和胤褆哥哥一起来接胤禩回去,胤褆哥哥正好得空,咱们兄弟几人也好些日子没见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见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