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明珏瞧见那眼神，也是心头一惊。安嫔也瞥见了德嫔的眼神，心头一跳，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明珏扯了出去。

两人走出几步路，安嫔也闷闷地开口了。

“贵妃娘娘，其实您不必为我如此的。”

明珏摸着小狮子犬的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您一向不太管这些闲事，如今主动开口要将德嫔关起来，都是为了臣妾，”安嫔咬咬牙说道，“若是叫德嫔出去，臣妾也必死无疑了。”

“本宫也不全然是为了你，本宫亦不喜她。”明珏淡淡地说，“安嫔，本宫这样做，是希望你能按照敬嫔的愿望，好好活下去。”

“今日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安嫔凄楚地一笑，“我比谁都清楚，说出那些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没想到，贵妃娘娘如此待我，敬嫔最后也都恳求着我，如今我已是不敢死了。”

“死之一字，说起来轻巧，做起来沉重。”明珏抚着狮子犬的毛，语气依旧淡淡的，“安嫔，你需不为任何人，只需为自个，好好地活着。”

...

敬嫔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康熙再次大封六宫，明珏被封为皇贵妃。

惠嫔、荣嫔、宜嫔、端嫔都封了妃，端嫔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封妃，接到这个信儿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珏却在预料之中，此次大封后宫，康熙想要在她之下凑齐四妃，本来那个位置应该是德嫔的，但是如今德嫔被圈禁，自然不能再行封赏。

明珏的本意是想叫康熙提一提安嫔的位分，虽说安嫔这些年无所出，但她家底厚，而且为后宫出了不少力，当年封赏之时她就为众嫔之首，如今再度封妃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没想到出了敬嫔那档子事，康熙虽然看在她的面子上未处置安嫔，但她这一辈子的君恩也算是到尽头了。

如此一来，最有资格的便成了端嫔。

端嫔家中亦有军功，端嫔虽无所出，所生的一个女儿也夭折了，但她如今是胤祐的养母，也算是膝下有子。而且这两年端嫔性情大改，对后宫的嫔妃都很热心肠，在后宫中的口碑可谓是一个大逆转。

而且端嫔素来关心各位阿哥，想方设法地为他们钻研营养的吃食，胤祐也被她养的又白又胖，如此说来，倒也算是有资格封妃。

端嫔成为端妃之后很久她仍是不敢相信，她入宫早，年岁也大，如今已是二十有七了，当初封嫔已是康熙看在她家有功的份上，如今封妃，她觉得就如同做梦一般。

“这有何难以置信的？”明珏笑着望向端妃，“万岁爷金口玉言，册封礼又如此隆重，这哪里还有假啊？”

“定是皇贵妃娘娘跟万岁爷说了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封妃呢。”端嫔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真是做梦都未曾想过又这么一日。”

“本宫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明珏手里织着一件小毛衣，温婉地笑笑，“本来你确实是没有机会的，但这几年你做的很好，如今最有资格的便是你了。”

“臣妾膝下无所出，这样确实不够资格与其他几个并齐。”端嫔说，“臣妾也从未渴求过什么，真没想到...”

“愈是不想什么，什么便就来了。”明珏抬起头来看着端嫔，“愈是求什么，说不定反而愈求不到什么呢。胤禛也非我所出，这些都不打紧的，你如今是胤祐的养母，待他又这般好，听说戴佳贵人还想将胤祐记在你的名下的，如今你是有资格的。”

戴佳氏如今也封了贵人，在宫中的境遇也能好上许多。“那只提上一提罢了，臣妾真不在意的。”说起胤祐，端妃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慈母的笑容，“臣妾能与七阿哥有这么一场母子缘分，已是十分知足，旁的，都没什么可苛求的。”

“你如今心性儿倒是好。”

明珏低下头，心头一恍惚就想到了敬嫔，心上不由自主地又难受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臣妾的错觉，臣妾总觉得皇贵妃娘娘这一两个月以来都不怎么高兴。”端嫔瞅着明珏的脸色，“皇贵妃娘娘，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呀端妃娘娘，我额娘就是不高兴！”

一旁的胤禛此时凑了过来，他嘟着小嘴，也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我最近也没惹额娘生气啊，反而我成长成了三岁的男子汉，大清的巴图鲁！可是额娘瞧着一点都不高兴呢。”

“本宫哪有不高兴，只是最近有些累罢了。”

明珏空出一只手，点了点胤禛的小脑袋。

“胤禛，你就不要瞎猜啦。”

“我没瞎猜，额娘就是不高兴，自从那日出去回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胤禛一点都不信，“那日是汗阿玛将额娘叫走的，汗阿玛是不是训斥额娘了，额娘可不要背着我偷偷哭鼻子啊。”

“你额娘才不会哭鼻子呢？”明珏朝胤禛做了个鬼脸，“如果额娘哭鼻子，胤禛就尽管来笑话额娘好啦。”

“我不想笑话额娘。”胤禛将头摇的宛若拨浪鼓一般，“我只是想叫额娘开心，并不是为了笑话额娘的！”

明珏愣了一下，随后更加用力地摸了摸胤禛的脑袋。

“是啊皇贵妃娘娘，”端妃接口道，“你看四阿哥如此关心你，你一定要开心起来呀。”

“我真的没事，只是太累了而已。”

明珏不想叫他们担心，再说她也没什么可不开心的，但敬嫔的事，就如同一张灰色的网罩在她的心头，明明她和敬嫔交情也不深，但想起来那件事心头总有些不舒服在萦绕。

也许，敬嫔折射出的是封建皇权下的每一个女人。

“原先安嫔总会帮贵妃娘娘分担许多，哪知这安嫔也病了。”端妃叹口气，“对了，本以为有资格封妃的会是安嫔，虽她无所出，但就是因为膝下无子缠扰，所以更能帮助皇贵妃分担庶务，岂知她也是病了，这天一冷啊，病的人就是多。”

自从敬嫔出事之后，安嫔也病倒了，安嫔毕竟与敬嫔情谊深厚，如此受不了打击病倒了也在情理之中，或许安嫔也没有病，只是想用病来逃避这一切罢了。

“还有那敬嫔，”端妃叹了口气，“这病的如此急，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门就去了，这谁能想得到啊！皇贵妃心善，那小狮子犬还交托给了皇贵妃，看来谁都知道皇贵妃是一等一的慈善人。”

为了遮掩丑事，自然也不能叫敬嫔去的太快，康熙一开始下令封锁了永和宫，说是敬嫔要养病，每日还传召太医，演的有模有样，最后说是奈何敬嫔病的太重，匆匆忙忙地便去了。

如此顺理成章，倒也算是全了敬嫔和皇家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