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直到很久之后,江谈才明白,她的话不是随口说说,这些日子对他冷待不耐,也并不是为了耍小性子引他注意,而是已经决定放手了。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萧德妃不是个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因此她的反应可比江谈大多了,她神色骇然,上前一步攥住沈夷光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婚姻大事岂能这般儿戏?你和六郎的婚事可是圣上下旨...”
她之所以敢放心大胆地算计沈夷光,无非就是瞧着沈夷光放不下儿时的情谊,对江谈屡屡迁就,她觉着已经定了婚,那沈夷光和沈家就是绑在太子船上的人了,所以她才敢打自己的小算盘,万万没想到,沈夷光竟主动提了退婚!
就不说这乱子是她惹出来的,婚事若出了什么变故,这毁坏圣旨赐婚的罪责便得落在她头上,就是她自己,也想不出这世上有比沈夷光更能配得上她儿子的人了。
所以说她心思何其歹毒,一边惦记着沈夷光高贵的身份和出众的才貌,一边又时时不忘给萧家谋划好处,两边的好处都想占上。
她手心里满是薄汗,沈夷光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滑腻狠毒的蛇缠上了,她毫不犹豫地抽手:“娘娘谋算的时候,为何不想想这是圣上下旨赐的婚?”
她真是既疲又累,不觉往谢弥身后退了步,这才道:“娘娘既然这般喜欢萧家四娘,为了她不惜算计我,何不就让她来当太子妃,岂不皆大欢喜?”
让萧霁月...当太子妃?萧德妃想也没想就道:“不可!”
萧霁月身子一颤,抬起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姑母,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喜爱自己,把自己当亲闺女待的姑母。
萧德妃也顾不得萧霁月怎么想了,她满脑子怎么稳住沈夷光,急急道:“好孩子,今儿的事是我不好,我也是听了阿月的症候,一时心疼,这才想左了,回头皇后要打要罚我都认!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六郎没有半点关系,万不能因为此事伤了你们二人的情分!”
她眉眼焦急,眼眶泛着红,瞧着可比方才啜泣流泪可信多了。
她这般伏低做小,倒是让人止不住地联想起她曾经在沈夷光面前那副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模样。
她语速飞快地道:“你若是实在瞧不惯四娘,我命人把她送出宫去就是。”当务之急是先稳住沈夷光,至于萧霁月...以后有机会再谋划吧。
她的心态很是微妙,一方面她暗恨世家女的清贵高傲,暗恨他们轻鄙寒门的行径,另一方面,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马奴出身的娘家,同时对世家充满了向往,觉着只有如明月般高不可攀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她芝兰玉树一般的儿子。
沈夷光已经懒得跟他们废话,再说退婚不退婚的,萧德妃说了不算,得帝后说了才算。
她看了眼谢弥和蒋媪,转身道:“娘娘随意,这事儿不必同我说,跟我也没关系。”
她带着人,和江谈错身而过,她和他隔了一身的距离,影子却落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