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内侍见江谈漠然不语,不禁抹了把额上冷汗,轻轻道:“殿下,软轿已经备好,咱们…还去接县主吗?“

江谈未曾看他,掌中折扇合拢,大步走向宫门外。

沈夷光对谢弥完全不放心,正要放重语气再嘱咐几句,身畔忽多处一道修长身影,一把泠泠嗓音随之送入她耳中:“你要进宫,为何不使人知会我一声?”

沈夷光既然同意进宫,便做好了面见江谈的准备,只是他来的猝不及防,让她身子一顿,腰间环佩当啷重叩,声音略有些刺耳。

江谈见她这般,神色更淡了:“这才几日不见,你倒似不认识我一般,连礼数都忘了。”

这便是没事找事了,沈夷光察觉到他心有不快,却不知为何,她也懒得深想,垂下长睫:“知道殿下忙于国事,不敢相扰。”

江谈也不在这上头多纠缠,他淡淡打量她几眼:“之前我在山南的时候,你道山南盛产火玉,不是闹着要一套火玉头面吗?特意使人送到沈府,怎么不见你戴?”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不屑于看谢弥一眼,目光只落在沈夷光身上,态度仍是冷清如冰,居高临下的。

谢弥指尖又碰了碰自己的耳钉,眸光在江谈和沈夷光之间转了圈,嘴角一扯。

他怎么觉着...江谈这气是冲着自己来的呢?

沈夷光慢慢抬眼:“那方匣子我倒是收到了,只是没找到我要的那套莲花清影头面,只剩下几样零碎小件,我便拿去打赏下人了。”她说完,仿佛跟太子作对一般,故意扫了眼谢弥右耳的耳钉。

江谈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滞。

“我本不欲为这点小事打扰殿下,如今听殿下问起,我倒是疑惑了。”

她的嘴角翘了翘。

江谈和她目光相对,顿了顿。

快要到长安的时候,萧霁月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瞧上潺潺那套莲花清影的头面,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张口讨要,她之前为救自己受伤,萧家又有赫赫战功,他总不好不给臣属面子,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江谈没多想,便做主给了她,只是委屈了潺潺。

至于潺潺愿不愿意,他并没有多想。

在他心里,女人的钗环首饰都是一个样,什么火玉的,赤金的,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另补了两套更贵重的给她,便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今天还是她提起,他才想起来。

她特意提起此事,想来还是在意的,那几样火玉小件,怕也是她置气赏那私奴的的。

想到自己归城那日,她被自己斥后狼狈委屈的神情,江谈不免心生怜惜,这几日堆积的不快也慢慢散了:“那套头面...嗯,我另有用处,你若是喜欢,我再让人打几套更精致的更好的给你。”

对于他这样的身份,这话是他能说出口的极限了,这也是他头回在沈夷光面前让步。

罢了,犯不着再为个私奴继续跟她置气。

他缓了神色,甚至主动伸手,去牵她手腕:“母后还在等着你呢,我陪你进宫吧。”

沈夷光没有留神,手腕被他捉住,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不劳烦殿下...”

江谈察觉到她的抗拒,脸上慢慢浮现一种近似于困惑的神情。

两人相识近十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拒绝他主动的亲近。

他倒不是对女子动粗的性情,见她抗拒,他也慢慢松了力道,只是仍握住她柔腻的手掌不放,冷淡道:“你还要任性到几时?”

在他看来,他已经做出让步了,她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顾全大局,还在和他任性置气。

他轻蹙了下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