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狗的心意

那个下午,她静静的听他哭诉,他们在垃圾桶的遮蔽下倾诉彼此的秘密。

“阿兰并不胆小,胆小的人一直都是我。我连说出真相的勇气都没有!我很虚伪,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现在,你看见的我,是真正的‘埃姆里斯’,自私自利的胆小鬼,彻头彻尾的混蛋!”

“埃姆没有假装。那个温柔的埃姆,那个想对我和阿兰好的埃姆,是发自内心的。”

“不,我是自私的。镜子里,两个被我伤害的人的影子重叠了……似乎这样做就能心安的我,永远不能被原谅!”

人的思想停伫在原地,可时间依然在流动。

过了很久很久,她轻声说,“我原谅你。”

“不要原谅我!我不配拥有朋友,不配……不配和你们在一起。我是个虚伪的家伙,我恨自己!假装像大人一样的我,是个胆小鬼……不要原谅我……我欠你的,如果像最初那样想着,不去管你的想法和行动就好了…………本以为,没有什么值得好期待的。而和你们在一起后,却再也不能抽身而退了!因为是‘最好的朋友’……多管闲事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最开始的那样,分院帽说我的心很迷茫,原本,它打算分我进斯莱特林……也许我该听从它的建议……”

时间不停的走着。而我的时间已经冻结了。永远停留在那个悔恨的春天,永远迎接不了下一个季节。

没有勇气往前走的我,很痛苦。如果现在死了就好了。祈祷代表自己的流星落下来,祈祷一切都结束。

这样想着的我,是个逃避的胆小鬼。

如果有药水的话,喝下去,像人鱼公主那样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或许会减轻自己的罪孽。

如果有火柴的话,擦一根,像厄里斯魔镜那样,出现亲人的幻影,然后在他们的簇拥下死去,飞向温暖的天国。

已经不想走下去了。因为亲眼所见人间如此黑暗。魔法和霍格沃茨都只是暂时能躲避的乐园。只要活下去,就会有未来,没有期待的未来。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请把妈妈和妹妹还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一定会做一个更加关爱别人的好孩子,所以,请把她们还给我吧。

“我不知道……但以前的事情,没办法改变的。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们还是努力的继续走下去吧。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傻,但是,剩下来的路,我们作伴吧。”

他用力回抱住她。

如果有人作伴,就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一定不会再害怕长大,害怕面对未知的自己。

“小提琴……被我摔坏了……原本我打算慢慢攒钱,修理它……这回,再也修不好了。”

“别哭了,小提琴会修好的。”

“爸爸一定还在哭吧。”

“他哭的很伤心呢。”

“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吧。”

接近清晨时,茱莉悄悄溜到了对角巷。此时天刚蒙蒙亮,一切尚还弥漫在潮润的雾气中。她挨家挨户找到了那家门面装潢古色古香,华丽绝伦的乐器行。

她想送给埃姆里斯一架新的小提琴。

就像是全新的开始那样。

透过橱窗,她看见了小提琴的标价。果然和预想中的一样昂贵。她暂时还负担不起。

她失落的往回走。这种高昂的价格实在吓人,她从哪弄这么多钱呢?她可以攒着零用钱一分不动,还可以等到放假拼命的帮助邻居干活,可是毕竟工期太短,攒不了太多。

她正低头想着,忽然瞥见了路边一个脏旧的牌子。上面用黄色的油漆书写着:废品回收。

废品回收……

对了,那些还有利用价值,不要的废旧东西都可以变卖成钱。而“收集破烂”恰巧是茱莉最擅长的事。她可以在学校里开办一个废品站,回收大家不要的东西……

她找到了赚钱的方法。

圣诞节当天茱莉收到了大家的礼物。掠夺者们合资给她买了一个练胆的东西,一个盒子,只要打开就会冒出各种各样最吓人的东西。茱莉吓得把这个惊悚的玩意收到了箱子里。比阿特丽丝把她认为最管用的恋爱教学送给了她,并且还有一张她手绘的她和茱莉的画……阿兰送给她的则是一只小人鱼八音盒,那只小人鱼会像鹦鹉学舌一样模仿人说话;卢卡斯送给了她一本很深奥的诗歌集;埃姆里斯给了她一只口琴,尽管茱莉不会吹,但她还是放在嘴边吹个没完……

礼物接二连三的邮寄到家,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的。

茱莉趴在阳台上等了很久。她惦记的雷古勒斯的礼物姗姗来迟,他家的猫头鹰是一只体型很大很强壮的褐林鸮,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非常吓人。它似乎对这个狭小的窗台不屑一顾,送到礼物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在拿到那个礼物时,她有点惊讶——因为这正是雷古勒斯快揉破的那个小袋子。

她拆开蝴蝶结,拿出里面的小礼盒。礼盒做的很精致,双层深蓝色的绒布,镶嵌着闪亮的银钻,像挥洒在夜空上的点点繁星。

她掀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枚美得动人心魄,流光溢彩的太阳石项链。她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发现还有一个小机关,轻轻一按,就变成了两半——里面可以放照片。

茱莉把项链戴在了脖子上。既然没有照片,她就画了一张雷古勒斯的肖像放了进去。尽管画中的雷古勒斯的五官走样的厉害。

圣诞假期后,茱莉和埃姆里斯返回了学校。他们在列车上碰见了比阿特丽丝和她的姐姐,这对姐妹刚吵过架,气很不顺——因此茱莉和埃姆里斯只好识相的躲开了。他们又先后遇见了掠夺者和莉莉·伊万斯和她的好朋友,他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茱莉和埃姆里斯完全没有插入的份,只好默默观战,却从头到尾没弄明白他们吵架的原因。

他们回到宿舍,却惊奇的发现阿兰不在。

留下来过节的佩布罗·布什告诉他们,阿兰在医疗翼。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疗翼,像执行任务的特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门而入。

阿兰平躺在病床上,脸色铁青,睡衣下是虚弱的身体瘦削的轮廓,手上吊着一个银色的药瓶。他的脚边是茱莉的蜡笔和白纸,最上面的是一副粗糙的涂鸦,画着三个手拉手的人:一对金发碧眼的男孩和女孩把一个红眼睛的小男孩夹在中间,他们紧紧挨在一起,手上捧着代表各自的花。小草在他们的脚下轻轻摇摆,太阳暖融融的烤着他们的脸……

茱莉试探的叫了一声,“阿兰?”

他费力的睁开眼,见是他们,他惊喜的撩起了被,挣扎着直起身子,挤出一个笑容,

“哟呵,你们回来啦?怎么样,假期玩的开心吗?”

阿兰看上去的确是病了一场,他比前些天更瘦了,他坐起身来,那件白睡衣晃晃荡荡,撑着羸弱的身躯,像一株被拦腰折断的花梗。

他一见他俩来了,激动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活像一只从树墩上蹦下来的兔子,正在输液的手牵动了药瓶,差点绊倒。

“你们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阿兰很不高兴,“好像不认得我了似的!”

茱莉和埃姆里斯这才回过神来。

“你——”

埃姆里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阿兰不以为意,他拍了拍床沿,让他们坐在他身边。他轻描淡写的描述了一番他是如何晕倒在车站,被海格背到医疗翼的。他说,这种情况是常有的,他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