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冉奇怪地回头,才听见他轻飘飘地说,“早七点了。”
“……”
晚上七点,民政局登记的工作人员怕不是家里电饭锅的饭都煮熟了。
商场外果然已经夜色降临,万家灯火。
车往医院开的路上,姜冉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她说,“女人买东西就是有点忘记时间,更何况是钻戒,搞不好要戴一辈子的东西。”
“‘搞不好‘。”
姜冉抬起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这三个字划掉。”
她停顿了下,强调,“我已经下定决心,真的可以打证,我决定的事就不会后悔。”
“嗯,这是你今天说过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你别那么嚣张惹我生气,”姜冉说,“我今天可是一分钱没花你的,你凭什么一副站起来了的样子!”
她气哼哼的警告声中,开车的人轻笑一声,不搭理她了。
……
车停回医院停车场,姜冉看了看黑漆漆的医院,不想那么早回去坐牢,闹着肚子饿了,缠着北皎带她到外面的餐厅吃了一餐。
坐在街边小馆,腿还不自然弯曲的女人兴致勃勃地捏着油叽叽、脏兮兮的菜单跟满口广谱的老板娘点菜。
餐厅昏暗惨白的光线下,她却始终神采飞扬——
就好像今日去珠宝店,那珠光宝气给她养出了精神气似的。
吃过饭,北皎推着轮椅送她回病房时还在想这件事。
他们经过了一座天主教教堂,在正好经过大门口时,教堂的钟声于整点响起,此时正好是晚上九点。
钟声“铛”地撞响第一声,姜冉吓了一跳,有栖息在树梢的白鸽扑簌着翅膀,白色的身影于漆黑的夜空掠过。
姜冉眨了眨眼,反手捉住了身后人略微冰凉的手,转过头,双眼发亮地望着他:“气氛到了,那你来求个婚。”
钟响第二声——
她动作飞快,手一身,拽过了街边一根狗尾巴草,随便撸了叶子,绕在自己的中指指根,把狗尾巴草团成个毛茸茸的戒指,然后塞到了家犬的手中。
钟响第三声——
他此时绕到了她的正面,那狗尾巴草戒指落进他的掌心。
他站着没动,垂眸望着她。
钟响第四声——
姜冉才不管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兴致来了,右腿撩起来踢踢他的膝盖:“跪,跪!”
钟响第五声——
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弯腰撑在她轮椅的扶手两侧,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他在他耳边轻声道,“闭眼。”
她配合地闭上眼。
钟响第六声——
她睁开眼时,感觉到他温热的吻与鼻息抽离,衣物窸窣的声音中,她睁开眼,看见他单膝跪在她的轮椅跟前。
万万没想到他还真跪。
她立刻弹跳似的坐起来,东张西望,看周围吃完晚饭遛弯的几个老太太已经看了过来。
钟响第七声——
她伸手拉他起来,费力得很根本拽不动,甚至被他顺势牵过了左手,他低头亲吻她的中指指根。
当北皎抬头看她,眼中灿若星辰,她恍惚间想到了五年前烈阳下抓着脏兮兮的洗碗布歪头看着他的少年,他说,离我远点,听见没。
可是此时此刻,他眼里只有她的身影。
喉头哽咽,可能是一时矫情,她居然有些想哭,眼泪也迅速模糊了视线。
她感觉到冰冷而坚硬的质感从指尖一路下滑,最后合适又极其具有存在感地停留在了她左手中指指根。
“姜冉,你可能有时候就真的不太聪明,我怎么想都不可能让你就这么瘸着腿、两手空空跟着我进民政局。”
钟响第八声——
在眼泪朦胧中,她茫然地抬手看着自己的手上,不是狗尾巴草戒指。
璀璨的碎钻与蓝宝石相互辉映,在路灯的昏暗中,闪烁着别样的耀眼光芒。
大脑空白成一片,手中被塞入另一个首饰盒,姜冉指尖撬开那首饰盒,左右分开的首饰盒,蓝色天鹅绒内衬,字样清晰可见。
戒指盒中间,款式简单的男士对接安静躺在其中。
“姜叔宠你前面的二十几年。”
他修长且整洁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我只不过是个准备接过接力棒的人。”
钟响第九声——
他的手塞进她柔软的手中。
夜色中,他唇角始终上扬,英俊的面容犹如爱神在此刻降临人间,他仰望着她。
“请求批准接棒,姜冉,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