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当她迷迷糊糊地响起自己还没吃午饭时,手机微信又想起了信息的声音。
不用吃了,气饱了。
她面无表情地飞快拿起手机,想看看那条狗还想狗叫什么,却发现发来信息的是王佳明。
【王佳明:一战成名。】
【王佳明:午饭时冰岛单板队教练跟我打听你,还问我下午能不能把你拉出来溜溜,我说你受伤了,下次。】
姜冉:“……”
要面子星人的狂喜之后是茫然。
【是谁的冉冉鸭:?】
【是谁的冉冉鸭:我没伤到那个程度,你为什么说的我好像为了赢个第四名拼命得把腿都滑断了一样?】
【王佳明:……给您道歉?】
【是谁的冉冉鸭:道吧,今天全世界都欠我一个道歉!】
作为又一个臭直男,王佳明当然没有给姜冉道歉,他只是再三跟姜冉确定她没事儿还能滑并且下午闲着也是闲着之后,在她再三要求下,重新接过了来自冰岛的战书。
这是光荣之战。
冰雪弱势国血战冰雪传统强国,输了不亏,赢了血赚。
姜冉中午在房间随便吃了点东西,更随便地给伤口贴了个巨型创口贴就穿上衣服准备出门——
这次穿上速干衣后,她只盯着扔在房门口塌子上的护具看了三秒,脑海里浮现方才家犬那张冷漠至极的脸……
一阵心绞痛。
碎碎念似的骂了句脏话。她面无表情地一把拽过护具,穿上了。
出门的时候看了眼手机。
被她一天之内挂了两次电话的家犬发来了信息——
【你别以为你在崇礼我就拿你没办法。】
……还学会威胁人了!
呸!
你可不就是拿我没办法!
姜冉响亮地从鼻子里“哼”了声,把手机塞回了滑雪服口袋。
……
从冰墩墩的全球受欢迎程度来说,某些外国人可能会不喜欢中国,但是他们不会不喜欢大熊猫。
下午抱着板到了比赛场地,姜冉一看那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除了艾诺薇拉还有她那三个失去了冰墩墩的大冤种队友算是熟脸,剩下一还有大群长得跟奥林匹克山脉走下来的男神似的年轻面孔,齐刷刷地往自己这边看过来。
他们眼神热烈,她就觉得自己成了大熊猫。
——不是吧,也不至于?
她知道自己滑的挺好的,但是也不至于像是前天总决赛奥运冠军滑40s,然后她今日冒出来滑出了30s这么离谱的成绩……
又不是玄幻爽文。
不过是滑过了艾诺薇拉,甚至严格地来说还输了一局,犯得着整个冰岛国家队倾巢出动围观她?
她俨然还没从上午从雪道上滚出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抱着板,借着板的遮挡脸一偏问王佳明,压低声音:“请问,这是干什么?”
王佳明偏了偏头,用同样的气音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们不用这样说话,他们听不懂中文。”
“……”姜冉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他们不会打算让男队的队员来跟我一洗雪耻吧?”
“你之前滑的41.01s在男子组资格赛能排小组第十,他们男子排名最好的也就是第十四。”王佳明说,“别怂,干他们,干完这仗我带你去单挑俄罗斯。”
“……”
俄罗斯有个平行大回转的男队冠军,女队亚军。
王佳明疯了。
“输了也不丢人,冰岛,男队。”王佳明抬起手拍拍姜冉的背,她肺都快被他拍出来,“放手去,就是别那么拼命了。”
“我能出现在这已经是拼了。”
“拼也行,我说你腿上午在蓝道冰壳摔伤了,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绅士风度,他们主动认领了蓝道,把雪况好一点儿的红道留给你了。”
姜冉来之前他就打点好一切了。
无比积极。
这让姜冉有一种面前的三岁小孩正在兴奋摆弄新获得的奥特曼变形金刚的错觉。
她品出一点不对劲来:“聂辛知道这事儿吗?”
“他忙着呢,中午吃完午饭就出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你也不用什么都报告他……”王佳明说,“你已经算大半个国家队的人了,归我管,你不用那么恋旧。”
他就随口一提聂辛不在,姜冉松了口气——
是真的怕他揣着手,这边看她打比赛,那边就给北皎发信息:她膝盖还在哗哗流血,走路都瘸,下午又来雪道蹦了。
那家犬可能是要犯狂犬病的。
坐着直升飞机空降奥运村弄死她都有可能。
姜冉想着那画面腿都想抖,十分后悔提起聂辛这号人产生了不必要的不愉快联想,简直影响比赛气势。
下午艾诺薇拉为最佳成绩的冰岛女队都没上了,她们连板都没带,叽叽喳喳地在观赛席坐下。
艾诺薇拉绞着手指一脸别扭地问姜冉腿还疼不疼,姜冉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说不疼。
在她一脚踏上电梯前,小姑娘一把捉住她的衣袖,红着脸,脸上的雀斑无比生动,她看了看身边跟来的大学生志愿者翻译,告诉姜冉:她很抱歉在冰芬兰发生的一切,她愿意向她道歉,并收回她之前一切的轻视行为。
姜冉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正经职业队才能有的另一种体育竞技的魅力——
在大众技术滑行,她能滑服国内的雪圈人士,让某些自视清高、可能有点儿看不起女滑手的直男癌男滑手闭上嘴,以后心甘情愿地在别人发出性别歧视言论的时候主动说“话别说的那么早啊会被打脸”;
在职业竞技赛场,她能滑服国际友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国籍轻视道歉。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要面子星人舒坦的了。
国际体育赛事本质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友好,公平,摈弃一切政.治,真诚的技术交流与切磋,然后也许还有共同的进步(x)。
姜冉给了小姑娘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对方盯着她的脸愣神时,抱着板大步迈进升降电梯。
……
冰岛的男队最先派出来的就是个十九岁的小孩,亚麻色的头发微卷,高挺的鼻梁和浅灰色的眼珠子,典型的北欧英俊小男生,说话时有点儿腼腆。
穿板的时候他还在偏头偷偷看姜冉,姜冉感觉到了视线转头看他,目光对视,他像是吓了一跳,“嗖”地一下把脑袋拧了回去。
在他身后,他的队友勾肩搭背地在笑话他。
雪镜外面,姜冉看着他的脖子逐渐在变红。
姜冉要是在年轻个四五岁可能会跟着他一块儿脸红的——但是现在她内心毫无波澜,主要十九岁对她来说简直多看一眼都感觉自己在违法犯罪……
她二十六了,十九岁,几乎大一轮,再努努力她们可以一块儿过个本命年那种。
虽然对小男生可能有点残忍,但是此时此刻让他脸红且忍不住偷看的大姐姐满脑子都是怎么用滑雪板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穿好了板,姜冉慢吞吞地戴上滑雪手套,她用牙咬着手套边缘往下拉紧——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想到了北皎。
虽然他们刚新鲜热乎地吵完架,她还是勾了勾唇自顾自地笑了笑。
对于隔壁赛道偷看她的小男生来说,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觉得一瞬间她的气场变了,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突然杀气腾腾之中又带着一丝丝的柔和。
两人一左一右在两条赛道压下上半身做出准备——
计时器声响。
观赛台上,双方的教练都同时举起了手里的专业录像设备。
两道身影同时出发。
刚开场不到十秒,也就是过了四个旗门不到的时候,王佳明就听见旁边的冰岛教练“噢”了一声很顺口地骂了句“鸡瑟斯,猴利薛特”——
他愣了愣,再一低头看手里的摄像设备,这就晓得同行在骂什么了,因为姜冉在起速之后,立刻就超过了对方的队员。
这年轻的男队队员显然是个小将,之前资格赛进没进都不太有印象,那差距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