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楠落后半拍到了终点,弯腰摘了雪板直起身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此时,一只土狗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了李星楠一人,站在终点环顾四周……此时此刻在众人眼里,他一脸茫然,俨然是一副已经被萌新干懵了的模样。
三分钟后,裁判组已经重新回顾完了比赛录像,录像显示,一只土狗选手完美的、完整的、教科书级别般地,通过了每一个旗门。
一个没漏。
成绩真实有效。
空地的大屏幕上,“一只土狗”的id下出现了一个绿色的“√”代表通过首轮,而在它的id旁边,“天气二手汽车商贸城”的id下面则出现了一把“x”。
——要问李星楠此时作何感想,他就一个想法:早知道取报名时候就好好取艺名了,也不至于一会儿在各大雪友群被迫挂墙头时,顶着这样的憨批id。
而相比起李星楠的沉默与坦然,比赛结果出来时,观众席上众人却无法淡定。
事实上,观众席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啊!!!什么登西!刚才那是什么登西,你看到了吗,刚滑雪三个月的萌新干了李星楠!”
“我今天还没睡醒?现在我可能还在床上做梦?”
“李星楠变菜了,呜呜呜!”
“来个人给国家队打电话,努力一把还能赶上北京冬奥会!”
“………………打给110也行,就说这里出现怪物了?”
“你们看到他刚才的几波打杆了吗,我一直以为双板大回转训练的时候才敢这么玩——”
“谁录像了!谁录像了!”
“群里有半截录像!”
几分钟后,刻滑圈大大小小的群里已经传遍了赛场上的戏剧性一幕——
没人拿出完整的视频,毕竟刚开始谁会吃饱了撑着去录制一场力量悬殊的比赛?
大多数流出的视频基本都是最后三个旗门有人发现不对劲了着急忙慌拿出手机匆忙录制的……
视频里,一只土狗的速度快且轻巧灵活,一套滑行如行云流水,仿佛开了视频加速器。
每一个群都在被“?”和“!”刷屏。
众人在群里再次叹息一番,脑子里想到的都是“这他妈怎么可能”!
真真百思不得其解。
一片横尸遍野中,有人提出了很有支撑力也很有建设性的猜想:
【这他妈,看着不像一只土狗本狗,我记得那条狗高得很,这人虽然穿着狗的滑雪服,但身形……明显像娘们啊?不会是姜冉吧?】
这个猜测离谱又合理,伴随着观众席上不知道谁也说了句“有人怀疑是姜冉”,舆论风向瞬间又被成功地带了一波节奏——
“是姜冉就合理了!”“嗳对对对对对!姜冉!我差点都忘记了这土狗不是姜冉徒弟么,师父给徒弟刷声望值来了?”
“刷声望值刷到以前的亲友脸上了,啊这……心疼李星楠?”
“哦,确实哈也没说必须要一人对应一个id……”
“姜冉怎么他妈不自己比啊,披着徒弟的马甲?”
“是姜冉我就能接受。”
七嘴八舌里,身为姜冉的前亲友,前两天才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她不成反倒把自己骂哭的枭雄黄灿——也就是阿桔——此时此刻叼着烟,站在道边吞云吐雾。
扯了扯身上挂着的参赛马甲,他听过身后那些吃瓜群众的猜测,一口一个“是姜冉我就能接受了”,只想发笑。
事实上他也真的是懒洋洋地哼笑了声,打断了那些人:“都省省吧,我宁愿那是土狗本狗……要是是姜冉,不就更恐怖了吗?”
“恐怖什么?”他旁边一个路人奇怪地问,“姜冉滑成这样就不意外了啊!”
“……不意外?”
阿桔挑了挑眉,觉得这些人怎么那么天真噢?
“二车用竞技板的速度数据放平昌冬奥,是差不多能进男子组资格赛32强的,这是前几天才他妈测出来的成绩……哪怕是退役了,他训练量也一直没落下来,实力一直在这。”
阿桔把烟从唇边拿下,顺手在旁边的雪堆里熄灭。
烟草“滋”地冒出青烟,火星熄灭的声音几乎要掩盖去了他的一声轻笑。
“刚才那个要是姜冉,你们想想她能跟二车掰扯一二,那他妈到底是有多快?刚过去的平昌冬奥会上女子组资格赛的平均速度比男子组差多少你们要不要自己查查看?”
阿桔吐去肺里最后一口奶白色的烟,微微眯起眼。
“而且,真要是她的话,她甚至用的还不是自己的板。”
北皎那么高,他平日里用的板比姜冉的板至少长5—8cm。
滑雪板的长度是根据玩法、身高和体重严格选择的,这都是科学依据,用不合适自己的滑雪板,操控起来就是会效果打折,事倍功半。
如果姜冉用根本不是她熟悉和合适的长度的板,都能滑出这种成绩……
那如果她把所有的条件全部拉满至符合自己的水准,得有多恐怖?
在场的都是玩儿刻滑的老手,阿桔三两句点拨他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一时间那些个讨论的声音都没有了,现场只剩下沉默。
玩刻滑的还是男的多,现在他们开始觉得男性尊严即将裂开,雄性地位岌岌可危。
“…………………………要、要不还是给体育总局打个电话吧,”有个不死心的声冒出来说,“无论是男队还是女队,那他妈不都是中国队么?嘤,我们刻滑也好想要块金牌喔,从此翻身做主把歌唱!”
……
在外面的世界都在为土狗选手欢呼时,真正的土狗本狗正在休息室里……
替他的师父编辫子。
“编紧点儿,刚才滑到中间我好像听见皮筋“啪”地一声,还以为皮筋断了辫子要从头盔里飞出去了,吓我一跳。”
在北皎手下,女人一边啃一块香芋面包,一边看手机,头也不抬地说,“吓得我差点撞杆上……要不是那一下走神,我也不至于倒数第三个旗门才追上李星楠。”
北皎闻言,顺势垂眸扫了一秒姜冉手里的手机,在她在看的群里,正好是那些人在刷屏的吹捧词:土狗在倒数第三个旗门就追上李星楠了啊啊啊啊啊!
“才”和“就”。
一字之差,千差万别。
他嗤笑一声。
捞起姜冉的头发丝,都能感觉到她每一根发丝都透着对自己的满意,她心情很好,和那日在昏暗的小木屋里,彷徨止步的神态,判若两人。
打从认识她,北皎从未见过她像是现在这样——
就好像整个人都活了。
在赛场上,她的任性与张旸拉到了满格,甚至变成了嚣张。
她坦然欣赏与接受其他人此时此刻对她的吹嘘与追捧,并没有一点儿觉得自己需要谦虚,她就喜欢看这些人夸她。
“开心?”从鼻腔深处,他哼声问到。
修长的指尖穿过她原本编好有点儿凌乱的三股辫,捏起一缕发研究了下,又在她后脑勺摆弄了一会儿,研究怎么把这些头发都固定在她脑袋上。
“为什么不开心?李星楠都被我整懵了。”她勾起唇角,微微侧过头,“你是没近距离看见,最后那下他就像是被人套麻袋打了一拳。”
说到这,仿佛又回忆起了描述画面的那一刻,她嗤笑了声,杏眸明亮。
少年懒洋洋地说:“想看他出糗?那你当时皮筋断了头发散出来也好,电视剧里不是经常这么演?女主角帽子一飞或者是皮筋一断,长发飞舞且倾国倾城,周围的人被她的美貌折服——”
”哦,你猜李星楠能不能在认识我五六年保持睁眼瞎状态然后在今天突然被我的美貌折服得脚下打滑滑出赛道?”
“……”
“闲着没事看看近代点的阳间东西,追剧从1980年代的电视剧追起算怎么回事?”
三两口吃掉面包,肚子里有食物了,姜冉整个人就踏实了,比赛前“砰砰”乱跳的心这会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剩下的只有兴奋。
坐在长椅上,女人身上穿着徒弟的滑雪服,因为他手长脚长,那雪服穿到她身上分分钟成了oversize……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这会儿她踢掉了滑雪鞋,正在一叠一叠地细心折裤腿,毕竟北皎的裤子穿她身上,裤腿长出来的布料够再塞下一截她的小腿。
手机在叮咚作响,姜冉叠裤子的动作一顿,伸头看了眼,她说:“好多人在跟我打听你。”
“嗯?”
“想给赞助。”姜冉收回目光,“我老东家bc都来了,说是心疼你的雪板因为你的努力居然战损程度那么严重,真诚期待赞助你的下一块雪板——”
逗他的。
bc原话是:冉姐长脸啊啊啊啊啊啊啊啵啵啵(以下省略八十字亲吻拟声词),今年赞助板名额+1,给您徒弟换块新的rx吧?
北皎刚用手机搜到“头掉下来辫子都还是完整的编辫子方式”,这会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连bc那边都没老实提前打招呼告诉他们在滑的是你?”
“晚点再说。”姜冉扣下手机,“自己的赞助滑手都认不出来他们像话吗?”
这次的比赛没有规定不许冒名顶替他人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