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许荧的妈妈,她给许荧下跪,求许荧把厂房卖掉,还掉欠债。雷已经爆了,谁也挽回不了了。
许荧绝望地看了一眼不断挤压而来的债主,哭得悲惨的妈妈,以及坐在角落里窝囊抽着烟的继父。
那天的天气好热,可是许荧却觉得好像在北极一样冷。
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无论她怎么揉搓,都还是冷。
许荧握紧了拳头,对所有人说出了她的决定:“我会还钱的。”
“……”
许荧用平静地语调讲述着那些残酷无比的现实。
“趣玩的厂房在我名下,我抵押贷款了560万,五年,先息后本,每个月利息都有好几万,那时候都还只是大学生。我不想害他。”
萧露对与许荧的想法并不赞同,反驳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跟你一起扛,你去揣测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就算他真的没有能力和你一起扛,你也应该告诉他,给他选择的权利。”
“我就是知道他不会放弃我,会和我一起扛,我才不想害他。”许荧看向萧露,许久,眼中浅浅水光一闪而过:“他那时候拿到了禹城交大的保研名额却没去,因为我要留在安城。”
许荧沉吟片刻,用低而平稳的声音说:“我不想他因为被爱冲昏头,做出未来会后悔的决定。我不想我们扛着扛着,开始因为生活陷入泥沼而互相埋怨,他会因为生活的苦难,否定爱我这件事。我的人生已经毁掉了,我不想毁掉他的。”
萧露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他怎么说是因为打碎你的玩偶才分手的。”
许荧苦笑:“因为我决定分手的那天,他刚好打碎了我爸爸亲手给我做的玩偶。借题发挥了一下。”
“他信了?!”
“一开始不信,后来我把东西都搬走了,他怎么求我,我都没有回头,他不得不信。”
“唉。”萧露叹息:“不知道怎么评价,总觉得有点狗血,可是好像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几年我无数次都在后悔,可是萧露啊,我不能做那么卑鄙的人。”许荧笑笑:“你看,他现在又有钱又有名,这不就说明,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吗?”
“要不还是做个卑鄙的人吧。”萧露说:“他现在这么有钱,你那个先息后本的债也要到期了吧?他现在的实力,还这笔钱只是洒洒水。”
许荧:“……我真的不想被杜霄用扫帚赶啊。”
杜霄拎着一堆酒出现在苏一舟家的时候,苏一舟着实被吓了一跳。
多年的朋友,平时虽然爱亏几句,但是这时候,他知道杜霄不想说,所以他也不问。
两人喝了一夜,杜霄带来的喝光了,还把苏一舟酒柜里的造了不少。喝得苏一舟心疼得要吐血。
杜霄坐在地上,整个人低落得好像被人丢在河里的狗。刘海耷拉的好长,几乎要遮挡住视线,毛流的阴影落在眼睛上,看上去十分颓废。
“和你说个事。”
苏一舟喝了一口酒:“说。”
“‘投资安城’,你代我去上。”
“你这是商量还是通知?”苏一舟意味深长地看了杜霄一眼,“秦助理和我打了电话了,你是怕那个女的被退赛啊?”
“就是不想上了。”杜霄人已经开始恍惚,他踢了一脚地上的酒瓶,乒里乓啷的:“你买假酒了吧,怎么一点味儿都没有。”
“放你娘的屁,都是老子花大价钱买的,你这牛饮法,真是糟蹋东西。”
“噢。”
苏一舟看杜霄这样,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杜霄没有回答,他喝光了手上的酒,又要去倒,被苏一舟一把拦住。
“要是还喜欢,就去追回来,天天在这喝死也没用。”苏一舟无语极了:“平时挺牛逼一个人,怎么感情的事就怂了?”
“你懂什么?”
“我是挺不懂的,不就是个女人么?全天下那么多女的。”苏一舟轻叹一口气:“有那么爱她吗?”
杜霄用手背顶着头,不让自己倒下。酒精开始作用,杜霄开始没有那么稳了,但他还是努力在撑着。
手背宽大,挡住了杜霄的表情。
他的声音带着酒意,喑哑晦涩,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不知道。”杜霄往后一躺,整个人仰面睡在地上,手背始终盖在眼睛上,“我只知道,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恨不得给她摘下来。”
苏一舟抱着杜霄喝光的空酒瓶,叹息:
“我看出来了,她不是要天上的月亮,她是想要你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