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见对面的人不再言语,反而将垫子上的水果推向了他,果盘里还有削好的苹果……
这是给他准备的?
叶华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种子真好。
他拿过了一旁的叉子,叉起了一块,刚想递到嘴里,看见苍鹤,又起身亲近的靠了过去,递到了苍鹤的嘴边:“你先吃。”
他顿了顿,瞧着年轻的上将,隐下了一直喊着的上将,出口亲昵的唤了一声。
“阿鹤。”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呼唤,苍鹤指节一颤,神情有刹那间的恍惚。
记忆深处的那点记忆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灌入了脑海里,画面是模糊的,但声音却一声比一声清晰。
“阿鹤,基地地下室有科研设备,不能被毁,妈妈做了一个决定,妈妈要带着你带着大家去当诱饵,把这些变异种引走,不过,你别害怕,我带你去找爸爸。”
“阿鹤,爸爸很厉害的,找到爸爸我们就安全了!”
“阿鹤,没关系的,妈妈已经发了求救信号,爸爸很快会来的,别怕。”
“阿鹤,别怕,没有爸爸在,还有妈妈呢,区区变异种……妈妈可以对付的。”
“阿鹤,你现在往前跑,不要回头!”
“阿鹤,跑!快跑啊!”
“阿鹤……”
“阿鹤。”
“阿鹤?”记忆中的一声声叫唤逐渐变得真实,仿佛就是在自己面前传过来的,苍鹤从深渊的记忆里猛的回神,仿若看到了令人厌恶憎恨的变异种,那变异种在自己面前滴着腥臭的口水,他反射性的出击,单手将人制住,目露杀意。
突然脖颈被掐住,还被大力的压在了地上,叶华吃痛出声,却看见上方的种子,金黄色的眼瞳冷厉如刀,刀刀袭向他,眼尾的蒲公英怒张着,对外昭显着他的攻击力,叶华错愕,随即被那裹挟着血腥气的杀气惊到。
他的种子对他散发出了杀气,他要杀了他?
求生的本能提醒他让他立刻溜走,但是,眼前的人是他的种子。
说不上是心痛更多、不解更多还是恐惧更多,叶华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颤巍巍的伸手,压在苍鹤的制住他的手腕上,轻轻的喊:“阿鹤……”
带了点仿若小兽一般的哀鸣。
苍鹤心头一颤,就似反应了过来,眼前那里有那长相诡异可怖的变异种?只有一张放大的亲和的小记者的脸,他松开了手,几乎在同一时间,肩膀一痛,身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撞击到了一旁,他捂着肩膀,正看见野莓滚落在了他的脚边。
他一愣,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看见了那冷冽的帝君将人护在了怀里,正怒不可抑的看着他。
苍鹤心里咯噔了一声。
面前的帝君,阴郁的眸色浓的像墨一样,原本温和的神情全部敛去,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不好招惹的含义。
而他怀里的小记者,正缩在那里打着颤,他似是被吓坏了,面色苍白,白的连唇色都淡了,眸色空空,恍若都还未回神,让人瞧了揪心。
“我……”苍鹤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面上带上了无措的慌乱。
帝君冷眼盯着他,将人从地上抱起,直往屋里去了。
苍鹤连忙要跟上。
帝君回头看了他一眼,弯角往下微弯,牙齿在口中咬紧,在脸颊呈现出凹陷来:“跪下。”
他松了唇,横眉竖目,竟是许久不曾出现的严厉,仿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模样带着极强的气场,压的苍鹤当下膝下一软,几乎本能的诚服,跪在了帝君的面前。
叶华瑟缩了一下,在帝君的怀里挣扎,似是想要从他怀里起身,被他按在了怀里。
他带着人走了进去,将人放到了床上,细细的检查:“你怎么样?可有伤到?”
叶华摇头,探头看向门外。
年轻的上将,笔直的跪在门口,面上失了一些血色,冷面上竟然看得出几分交瘁,叶华心头一揪,揪住了帝君的衣衫说:“上将他不是有意的,他没有伤害我……”
说着上将没有伤害自己,叶华语气低了下去,就像心虚后的低喃。
那种状态,就算是没伤害到他,那股杀气也够令人心惊了。
叶华心寒,眼帘低垂了下来。
他的种子要杀他……这对他的打击很大……
眼前的人眼里的眸光暗淡了下去,就像经受了什么打击萎靡不振,他头垂了下去,温软的头发都像得知了主人低落的情绪垂的低低的。
秦玦心头揪疼,伸手揽住了他。
突而而来的怀抱,温暖的就像是旭阳,又像是他的后盾,带给他无数的安全感,叶华鼻头一酸,差点在秦玦怀里掉下泪来。
身子停住抖动后,他才发现在发软,昨夜本就没有休息好的脑子在晕眩,脑海里嗡嗡的全都是噪音,吵的叶华头疼。
刚刚他与种子极近,种子的状态能影响到他,混乱的情绪全都反馈在了他的身上,他现在脑子很乱,又累又乱……
在如此温暖的怀抱下,叶华眼皮在往下耷。
也不知是要睡过去还是晕厥过去,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他勉强紧了紧揪住秦玦衣裳的手,怕眼前的帝君,上将的养父对上将做出什么严厉的惩罚,仰头朝那人说了一句——“你别怪责他。”后,便陷入了黑暗。
秦玦一愣,忙将人拥在怀里,细细的检查,发现人只是睡觉了。
这一次与上次被苍鹤吓到一样,都是控制不住困意睡着。
秦玦将人小心的安置在了床上,这才起身,冷着脸往外走。
那人笔直的跪在地上,面上是看得出的懊恼。
既然懊恼,为何又要那般行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以为面前的人会对那人有所亲近,以为面前的人自上次后不会再有所失误。
帝君控制不住的暴虐气息在肆虐,那股子的暴虐跟以往的怒火都不同,这次里边掺杂了杀意,即便只是气息,都带上了压制,压得苍鹤身子都动不了,苍白的面上流下了冷汗,汗珠如水一般从额前划过脸侧直滴在地上,不一会,衣服便全部都湿透了。
他颤着唇想解释一二,但想起那记者苍白的面色却觉得说什么都是惘然。
他接受任何的惩罚。
苍鹤倔强的抿紧了唇,等待帝君开口,然而,许久之后,他只听到一声冷冽不含一丝感情温度的话——“你回帝宫去吧。”
“蛤?”苍鹤猛的抬起了眼,帝君却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帝君说的「他」二人都知道指的是谁。
苍鹤瞬间绷直了身体,金黄色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害怕,右眼的蒲公英仿若哀鸣一般在颤颤的抖着,什么惩罚都可以,只有这个……
他轻轻摇着头,想拒绝帝君的指令,可喉间干涩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帝君进了屋子。
上将看了片刻,咬牙默默的低头跪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屋里的帝君眼瞧他如此,面色是越加的冷了,手腕处的端脑亮了起来,显示着运作,屋外上将苍鹤的智脑就接受到了消息。
只一个字——「滚」。
苍鹤身子一僵,右眼的蒲公英低垂的仿若就要干枯死去了,这还是帝君第一次对他用这么决绝的词……
他指节紧了紧,仿若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留恋的看着屋子一坐一躺的两人,猛的转身跑了出去。
好好的一场游玩,最后终是不欢而散。
苍鹤回到了帝都,却并不想回帝宫,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街上的行人看见他都朝他友好的笑,有些还跑来亲近的想跟他拍照,甚至每隔一小段距离他就能看到有人戴着仿真蒲公英……
戴着仿真蒲公英的人多了,他再走在街上,再也不是怪异的那个了,反而因为这东西成了潮流,他成了引领潮流的那个人。
没有人再会因为这朵蒲公英惧怕他、孤立他、在背后胡乱说他了……
而这一切都是那名记者的功劳,他对他那样好,自己却不仅吓他,还对他露出了那样的一面……
苍鹤躲进了暗巷里,背靠着暗巷的墙壁,他用手捂住了半边的脸。
不,不行……
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他本是有意跟那人好好相处的……就算如今被他弄砸了,起码他要补偿,要跟那人说道歉,如果他愿意听,他会告诉他这样的原因,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也不是针对于他。
他只是,偶尔会陷在过去的深渊里,挣脱不出来。
只是,他该如何见到他……
君父说了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那他就不可能有机会再见到那记者,就算用智脑联系,君父的端脑也会知晓的一清二楚……
他完全没有机会再见到叶华。
突然,苍鹤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
那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温和青年——唐逸。
以及帝君之前找他谈话时,跟他提过的唐逸地下室那些初具规模的私兵……
先前他一直迫于自己那过强的自尊逃避着回想那人,他想着待帝君追到了那记者,他们理所当然的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再面对他也不迟……
可如今……
苍鹤抿唇想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坚定,转身往他脑海里描述过无数次的方向走去。
在办公室办公的唐逸,今天接待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呃……”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穿军服的冷面上将,推了推眼镜框,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