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么含蓄做什么?”冯嘉幼斜他一眼,“无非是一些愤世嫉俗的失败者,打着正义的旗号,一起去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对不对?”
“可一开始,他们所行之事确实是正义的。”沈时行知道她在起草法典,让她去认同这种游离律法之外的行为很难。
也清楚她并不迂腐,“咱们就说以赤鎏金杀人的那位女郎中,南疆王兵临城下,她毒杀一干奸商,救了城中无数百姓,不也是以非常手段,行非常之事?”
“但你说了‘一开始’。”冯嘉幼以食指敲了敲自己的下巴,“让我猜猜看,后来这个同盟会加入的成员逐渐增多,缺乏约束。或是有些人获利之后,私心膨胀。总之,同盟会开始失控。”
都不必猜,无论是史书里,还是大理寺的卷宗里,这样的例子太多。
想凭着一腔热血,将易变的人心始终聚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
沈时行默认:“同盟会确实出现了你说的问题,当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有几个最初建立的人,提议将同盟会解散,但局势已经发展的由不得他们了。”
冯嘉幼发现:“你一直在帮那几个建立者说话。”
沈时行叹气:“我爹就是其中之一。”
冯嘉幼咋舌:“啊?”
“你‘啊’什么?”前方路不好走,沈时行拽着她走另一条山道,“你既然问我,不就已经知道了。”
“但我没想到你会亲口告诉我。”冯嘉幼不认为他二人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能让他将自家老父亲的把柄透露出来。
虽然知道这把柄也无用,以沈邱今日之地位,她什么都做不了。
冯嘉幼突然想到:“你不怕告诉我,难道我爹也是千秋同盟会的建立者?”
……
两人背后,裴砚昭与谢揽走成了并排,时不时聊两句,多数是在沉默。
裴砚昭瞧见前面两人越贴越近,谈论的火热,心中不断预警。
他是真想疾步上前将沈时行扛走,却又不忍放过试探谢揽的机会。
若眼前之人真是冯府外与自己交手之人,裴砚昭甚至都不敢当面拆穿他。
万一他去挟持沈时行,裴砚昭没有自信拦得住,只能转而去挟持冯嘉幼。
裴砚昭不太情愿,也不确定以冯嘉幼能不能制住他。
“谢司直,未婚妻与其他男子这般亲昵,你竟可以淡然处之,这般心性着实令人佩服。”
谢揽也朝前望去。
这俩人不知在说什么秘密,沈时行弯着腰,嘴唇都快凑到冯嘉幼耳边去了。
说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谢揽看他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谢揽拱手,凭借在陈寺正手底下被迫磨炼出来的演技,低眉顺目:“不淡然又有何用,裴千户面前,下官哪里敢造次。”
裴砚昭竟勾起唇角笑了,话中有话:“你知道我在,还敢来,这叫不敢造次?”
谢揽假装听不懂:“赤鎏金尚无头绪,冯小姐仍在危险之中,我奉崔少卿之命,必须保护她。”
“说起来我正疑惑。”裴砚昭问,“能进大理寺的官员,多少都有点武功底子傍身,但擒拿几个小贼还行,赤鎏金案极为凶险,我家指挥使大人点名让我来保护沈公子,你又凭借什么来贴身保护冯小姐?”
“对方既然选择下毒,多半武功不高,或者怕暴露自己。”谢揽回得顺畅极了,“因此下官觉得,对待暗算手法的洞察力,比武力更重要。”
裴砚昭冷笑:“你的意思是,你的洞察力比我强?”
谢揽忙停在原地,惶恐躬身:“下官岂敢,只是您问下官凭什么,下官回答而已。”
“行,那你我不如比一比。”裴砚昭没停步子,背着手继续往前走。
“赌注是沈公子与冯小姐的命,这可不敢比。”
“本官说比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