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掌印出现在小姑娘脸上。小姑娘短短的一句话破灭了女人眼中的温情,女人的脸上像是结了层寒霜。
“你又在说胡话了,”女人平静的声音下掩藏着压抑不住的怒气,“母后知道你病了,不怪你。这一阵子好好休养,不要再看那些御兽师的杂书了,多练练女工。”
“是不是你殿里的宫人又不老实了?比如今天假装你的模样呆在内殿的阿素,别被这些奴大欺主的东西骗了,母后给你换一批,听话,回去好好练练绣艺,将来铭儿的郎君一定会喜欢你的。”
女人的声音随着说出口的话越发的和缓,她仿佛已经看到话里描述的景象,看到了自己女儿嫁得如意郎君,儿孙满堂。
而知道自己性别的“小姑娘”,不,是少年的燕云铭拳头松松紧紧,觉得眼前的一幕格外的荒诞可笑。
谁能想到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两夫妻能硬把长子当长女养呢?
可这件事就是发生了,因为一则预言。
人族与兽族通力合作最终将邪魔重新封印,而当时的兽神祭司却作出预言。
夏国第十代国君长子将解开邪魔的封印,毁灭整个大陆。
如今,不远处的男人,也是燕时铭的父亲,正是夏国的第十代国君。
于是,燕云铭这个长子也就变成了长女,他的母亲更是阻止他接触贫民百姓都可以了解的御兽知识,一味要求他贤淑懂礼。
贤淑?先不说他是个男人,怎么去和另一个男人成亲生子,就是他真是个姑娘,这种一板一眼样板画一样的女人又真的能得到男人的喜爱吗?
燕云铭想到不远处的父皇宫里新纳的两个娇蛮的美人暗暗冷笑。
可惜不管他如何人间清醒,还是个孩子的身体注定他会被大人轻易摆弄。
燕云铭的母亲,也就是夏国皇后所说的修养其实就是另类的禁闭。
被关在比起其他皇子皇女明显寒碜许多却说是磨练心性的内殿,燕云铭想到所谓爱他的父母规划的未来生活不由心内发寒。
御兽大陆以御兽为主流,各地都设有召唤场所,费用由国库承担,便是再穷困的家庭都能人手一只兽宠。有了兽宠,修炼也就可以开始,便是家境供不上,一只兽宠也能承担许多生活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不让他去召唤兽宠就是将他置于人人可以欺凌的境地。
别说身份,就是在皇宫里,不受宠的皇子皇女的日子尚且过得连宫女太监都不如。在父母眼皮子底下都如此,何况按那对夫妻的意思,以后是要找个被威逼利诱的男人。身家性命置于一个外人身上,燕云铭过得如何,全靠对方的良心。
良心?能被那对夫妻选中轻易拿捏的人会有什么良心?怕不是会反过来把被压制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或许这也是那对夫妻暗藏的心思。
毕竟虎毒不食子。他们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显得太过恶毒,就借刀杀人。
燕云铭坐在绣凳上眼神狠厉,他绝不会认命。
他已经十三岁了,超过十岁,年岁越大,机会越少,那两人已经开始给他找人家了,再不去召唤就一点翻盘的可能都没有。
明日的召唤仪式是他最后的机会,不惜一切代价他也一定要参加!
春分时节,惠风和畅,等祭过太庙时间已经临近晌午,春寒料峭,阳光晃眼,但排队在太庙前的几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皇子皇女却没有一丝不耐烦。
正相反,他们的双眼都像闪着光,就像期待已久的事物将要登场。
主祭的礼官也明白几位少年少女的心思,待太庙内的仪式举行完毕,他也微微松口气。太庙内的步骤是一个不能错,但召唤的时候就可以放松些许了。说实话,他也很期待看小孩子召唤出兽宠的笑脸,很容易回想起当年第一次和老伙伴相见的样子。
似是察觉到他的心思,在太庙外广场上空盘旋的赤翼鸟发出一声清啼。
“翼——”
年过半百的礼官捋了捋下巴处的长髯,露出笑脸。
礼官缓步走出太庙,来到开阔的广场。此时用于召唤的晶石台已经被宫人准备好。
“二皇女请到这边来。”
被点名的小姑娘眼神一亮,加快了脚步。
“把手贴在召唤台前的石碑上。”
“非常好,您的兽宠是——”
耀眼的白光直冲向天际,待白色的光芒消失,一只憨态可掬的一人高的白色毛发黑色眼圈的熊出现在晶石台。没等礼官说话,等不及的小姑娘已经直冲到台上。银色的圆盘状的契约纹路浮现在一人一熊身上,待纹路重新落下消失,小姑娘兴奋的嗷了一声抱住了大熊的脖子。大熊也宠溺的微微弯腰,毛茸茸的胖爪托住女孩藕节一样的小腿,纵身一跃把女孩背到地面。
“是食铁兽,第四纪就闻名已久的战兽,非常具有培养价值,恭喜二皇女。”
礼官看了一眼已经沉迷于新伙伴完全听不进他说话的二皇女想到去年同样状态的自家孙儿,笑着补充道。
“下一位,三皇子!”二皇女这边已经结束,礼官也不再看,转而提醒下一个。
三皇子精神一振,也不等礼官提醒,直接把手贴在石碑。
同样的白光过后,一只巨大的犀牛出现在晶石台,角蹄和台上的晶石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三皇子的召唤物是巨角犀,战斗力和持久力都非常具有优势,对恶劣环境的抗性也很强。”
三皇子勉强撑住向礼官行了一礼,便急忙转身,因为长期练武,他的身体素质不错,直接跃上高台和兽宠伙伴缔结契约,然后结伴下了高台。
“下一个,四皇女!”
“四皇女,您的兽宠是四翼天马——”
……
太庙这边束束直上天际的白光近乎吸引了皇宫内全部人员的注意。皇子皇女在前,待他们结束后,蒙圣上恩典,宫人中的适龄的也可以前去。
守在燕云铭殿前的侍卫被天际的光柱挠得心痒,正心里猫抓得一样,忽然神情一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