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的妇人怜惜地拂去纸面的一点尘土,将它抱在怀里。
寺丞空不出手,在一旁犯了难:“夫人,把东西还给我吧。”
杜夫人把纸展开,露出上面的墨迹:“大人,这只是一幅画,可否、可否把它留给臣妇?”
“这……”寺丞犯了难,纸上确实是一副简单的画,画着个单薄的人形,怎么看也不像是线索。
可大人又下了命令,要把这些全都带走。
“怎么站在这里不动弹?”
两人僵持之际,柳阳景走近。
寺丞抬头,用下巴指向杜夫人:“大人,她想把那张画留下来。”
“什么画?”柳阳景问道。
寺丞答:“一副人像。”
“柳大人,”杜夫人将画纸转向柳阳景,祈求道,“这是夫君为我画的人像,绝非什么隐秘,可否让我留下,当做个念想。”
那画在几人面前展露出来,倒着看时只能看出是一副人像,而现在能清晰看出它的特别之处。
画作线条纤细,只有简单几笔,与画图纸所用的狼毫笔相同,可以想象,或许是杜侍郎办公闲暇时刻,随意画下的随笔。
虽是寥寥几笔,画作却极具神韵,眉眼身姿,即使是初见之人,也能认出画的正是杜夫人。
柳阳景并没有流连于杜侍郎高超的画技,只扫一眼,便抬头道:“杜夫人想要将这画留下?”
妇人轻抚着画,眉眼带着温柔与怀念:“臣妇只要这副,望大人同意。”
夫君公务繁忙,甚少为她画画,仅有的几副被她裱好,细心保存着,而今全被当作物证,扔在车上。
这副小像飘落在她的脚下,或许是偶然,又或许是天意,可无论如何,是她唯一能留下的纪念。
寺丞看看杜夫人,又低头盯着画,几道墨线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影,仿佛能看出画画之人的用心与爱意。
他低声开口道:“大人,要不把这幅画给杜夫人吧……”
柳阳景温和的眼瞥过寺丞,随即转回去,他伸出手,捏住画像,向外抽出。
“此为物证,柳某为陛下查案,怎能徇私,怕是遂不了杜夫人的愿。”
他的声音含着歉意,手中的动作却不容拒绝。
杜夫人捏着画像的另一头,不愿放手,但随着对方的力道越来越大,宣纸逐渐绷紧,即将破裂。
她慌忙放开手,向后踉跄几步,柳阳景不紧不慢地收回画像,放到寺丞怀里。
“放到车上。”
寺丞沉默点点头,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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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阳景站在原地,朝杜夫人微微躬身,“证物已运完,惊扰了杜府,还请勿怪。”
杜夫人恍惚点点头,没有说话。
柳阳景转身欲走,又想到什么,回头道:“在案子结束之前,还要劳烦杜夫人,约束下人不要外出,至于食蔬,我会派人每日送往。”
妇人还呆呆望着那放着画像的马车,没有听到柳阳景的话。
对方也没有重复,反正只是通知一句,他早已命御林军围住杜府,就算里面的人想要外出,也没有可能。
只是杜夫人没有说话,另一道年轻的声音却闯了进来。
“娘,你怎么了!”
杭絮朝声源望去,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站在街对面,神色焦急。
他又喊道:“你们要做什么?”
他跑了几步,想到什么,把包裹扔下。
男人来到杜夫人身边,挡在她的面前,面对柳阳景,扬声道:“你要对我娘做什么,信不信我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