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方对此比他还急眼,见鬼了似的瞪向那边,“不是,等等,呃——姐姐你好歹帮一把吧!”
祝槐动作一顿,想起来对方的外貌是和听说过的有那么一点相像。
“这不是你朋友吗?”莱昂也急了,小声说,“你倒是劝劝啊。”
“听我说。”
眼见临时队友八成指望不上,他赶忙自己道:“听我说,我知道之前对你们是不太友好——”
少女也是如出一辙的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合着你跟我们还是敌对的?!”她听出来不对,枪握得更紧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莱昂:“……”
越描越黑啊!
虽然本来就是黑的!
这时候不出面也不行了,祝槐默默抬手,“他跟我坦白了,所以现在姑且是在一起行动。”
“你和我认识?”她友好地问,“虽然看来你也忘得差不多了。”
“嗯……”少女抿抿唇,“到这里以后的都想不起来,之前的倒是可以。那——”
她转向莱昂,“那你再交代一次,不许动,完完整整地交代。”
“你先把枪放下?”对方试着商量,“我怕走火。”
“不,”她坚持道,“不会的,你搞快点。”
莱昂无法,只好原原本本地把刚才跟祝槐说的词又倒腾了一遍,或许是因为被枪指着,连语速都快了很多。出乎意料的是,少女在听完以后当即放下了那支手|枪,好好地揣进兜里。
“呃……”前警察有些不可思议,“就完了?”
“完了。”
少女爽快地说,额前几撮被发卡夹住的刘海都晃了晃,“其实我觉得你是可信的,但我想要个原因。”
祝槐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妙。
——糟了,她最合不来的直觉系。
等等,她为什么不喜欢直觉系来着?
莱昂:“等等!等等!”
“你那枪的保险都还没关吧?这么直接揣难道不……”他忽然明白过来,“不对,你根本就——”
“对啊,”少女又重新抽出那把枪,对着地面扣了两三下扳机,打出几颗bb弹来,“仿真的,假枪。”
莱昂:“……”
“堂堂警察被模型枪吓得方寸大乱,”祝槐不忘笑眯眯地补刀,“还是应该夸你谨慎小心?”
“都省省吧。”莱昂无语道,走到旁边的柜旁挑挑拣拣起来。
“郁双,现在的名字是奥德丽·埃思里奇,醒过来就在这里了。”趁着他不注意,少女凑过来,惊疑不定地低声道,“你是全都不记得了?方舟也?”
祝槐:“方舟?”
郁双:“……算了,等离开再说吧,也不太方便。”
她示意似的向不远处的莱昂看了一眼,祝槐马上意识到可能是有某些不好在他面前透露的事存在。哪想到巡警忽然向这边转过头来,还拿着手里的东西开了口。
“你过来试试这个。”他说。
“诶?”郁双一愣,“我?”
“就是你。”莱昂道,“你会用枪吧?”
一个人的专业与否,看握枪的姿势就能推断了。
“嗯……会。”高中女生诚实地说,她也的确是为了这个才到这儿来的,“我爸爸教过我,也带我去射击场练过。”
“那就好。”
莱昂显然不打算计较自己才被枪指着的事了,而是认真评估着己方战力地点了点头,“这把重量轻,后坐力也不太强,很适合初学者,你可以试试。”
郁双当然没有伸手打笑脸人的道理,从善如流地走过去。他们两个在那边试枪,祝槐就靠在旁边,拧亮了刚刚捡来的手电筒。
她一手打光,另一手托着摊开那本典籍——后者几乎是立刻落在了被折过一角的中间某页上。
祝槐一愣。
那折页的痕迹还很“新鲜”,也很浅,没有那种长年累月的压平感。她的目光扫过这一夜记载着的一排排拉丁文,最后新奇地打量起上方的标题。
……修格斯号令术?
什么玩意儿?
虽然一堆槽无处可吐,她还是默不作声地记下了它的描述和最后那串像是咒语一样的东西,将书页重新抚平。恰好彼时郁双也对自己那把枪相当上了手,跃跃欲试地安上了一匣新的子弹。
莱昂:“现在就出——”
地面忽地一晃。
比声音更快的是来自脚下的震动——莱昂的话语直到后一秒才被轰然的声浪吞没,与之同时传来的是玻璃迎来破碎的脆响。三人面面相觑,还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之际已然能窥见走廊另一端蔓延开的火光。
这下要做什么已经用不着犹豫了,他们匆匆戴上莱昂从超市揣了几只的口罩,在大火真烧来前跑向最近的后门,一个接一个地冲了出去。
还来不及喘息,又连着冲刺了十数米,紧接着,火舌舔向弹药库引起的二次爆炸就让墙体和玻璃的碎片擦着他们的发梢脸颊飞了过去。
整座警察局在火中熊熊燃烧,红光竟然一时盖过了远处黄金树散发出的光芒,黑烟也直窜天际,哪怕隔了几百米都能清楚地辨别出方向。
“完了,”莱昂脸色一变,“这下他们肯定马上就会——”
他要说的是“发现”还是“追来”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在这爆炸和火灾发生的短短几分钟内,街道的一端就出现了两辆类似于面包车的白色方形汽车。
莱昂瞬间哑了火。
还不等他举枪去射击车胎,另一头就同样传来轮胎急刹时的尖锐刺响,甚至有几杆枪从车窗里探出来瞄准了他们。
他们被四五辆汽车从两侧包围了,停车、推门、拔枪——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车上下来的人们看不出性别看不出年龄样貌,无一例外地穿着厚重的白色防护服,手中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直对这边。
反抗是不明智的选择,十来个人打三个人,那是三对一还有剩。
莱昂沉不住气了,“我就知道——”
“但是这里怎么会爆炸?!”郁双忍不住道。
“我哪清楚,”连警察本人也说不清自己东家哪来的易爆物,“我也顾不上每一个角落都去看啊!”
郁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祝槐。
后者倒是还很无所谓,还有心情开个玩笑,“既然看样子咱们是逃出来的,这算不算最速重新被抓记录?”
郁双:“……这种时候就别惦记吉尼斯了啊啊啊!”
“现在放弃反抗。”汽车车身上印着代表伐鲁希亚的标志,“防护服”们中有个话事人似的家伙站了出来,“把你们偷走的那本书放在脚边,所有人举起手放在脑后。”
莱昂的枪口缓缓放下了。
“就这么投降了?”郁双不可置信地问。
“……我还想活着回去见我的家人。”莱昂咬着牙说。
祝槐挑了下眉,在莱昂不甘心的目光中弯腰轻轻将那本书放在开裂的路面上,而在她直起身的一瞬间,那些身着防护服的家伙也全都一拥而上。
结果,他们新拿上的枪支子弹还没有派上用场就被搜走没收了,一人一副手铐地把手腕拷在身前,就这么押上了其中一辆车。
车厢内除了他们和几个“防护服”,还端坐着另外一名女性。也许是因为车门开合也只有短暂的数十秒,女人没有戴口罩,她衣着整洁却看起来呆呆愣愣的。祝槐瞧着她的脸,无端有几分眼熟。
“她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在伐鲁希亚的人的指示下观察了祝槐和郁双后木然地说,“也没有要妨碍你们的打算。”
另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家伙在那指示者旁边耳语了几句,祝槐捕捉到零星的“毒气”、“失忆”和“后遗症”之类的字眼。他们似乎这样才放下了心,吩咐司机启动了车子。
汽车迟缓地在崩毁的路面上颠簸着行驶,车内寂静无声,再傻的人也不会在这样明显不利的情况下出言和一群不知底细的敌对者搭话。
祝槐同样没有这个打算,她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随着车辆的行驶,远处的那棵巨型黄金树也渐渐转变了角度。尽管叶片疏密有所变化,它夺人心魄的美丽与壮观却是始终不变的。
街道上那些暗绿色的植株也越来越多,有的甚至就生长在被树根掀翻的轿车里。也正印证了莱昂所说的受灾最严重的是伐鲁希亚的实验基地——当他们终于在其他车辆的包夹中停下后,一眼望去的就是被树根顶得坍塌错落的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