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笑了笑,将馒头放在孩子怀里,“你听话,奖励你的。”她拿起长剑,抱在怀里又慢慢摩挲。
旁边的中年人忍不住出声,“云娘,你说咱们还得这样多久?天再冷点,别说吃的了,活活冻死都是有可能的。”
其他人闻言相互对望,胸口有如石压,沉默更甚。云娘低低叹了口气,“昨天晚上城里放了烟火信号,应该是出了事,反正境况怎么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再等等看,说不定是转机。”
“能有什么转机?”角落里有人道,“回不了家,去不了别的地方,缩在山里迟早也是个死,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死在那天晚上,省得受这些苦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中年人大为恼火,冲着对方斥道:“你想死你现在就出去,没人拦着,你在这里说个什么?云娘的夫婿和他兄弟都死了才换咱们活着逃出来的,现在人家还天天替你操心死活,你说这话你有没有良心?”
“陈大哥。”云娘劝道。
中年人气恼地扭过头,那人忍不住哽咽了两声,“云娘,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没事,我理解。”云娘低声道。
转而又成了一片寂静,不知多久,外面突然响起阵奔跑声,小女孩顿时笑了,“是哥哥!哥哥回来了!”
果然一个男孩飞奔进来,扑到那母女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饼,献宝似地递上去,“娘,妹妹,你们快吃!”
面饼酥香四溢,飘满山洞,催得饥肠辘辘难忍。云娘的脸色却陡然变了,“你从哪儿弄来的饼?”
男孩回身一指,“那个哥哥给我的!他还有好多!”
洞口处的清秀少年正跨过地上横枝走进来,抬眼看到拔剑出鞘警惕以对的云娘,打量了一番,“拿着剑的女子……应该就是这个吧……”他提声道,“姑娘别怕,我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请你过去问话。”
“你家公子是谁?”
苏白笑道:“我家公子是当朝的御史大夫,奉陛下之命正在此清查。”
云娘稍有犹豫,中年人忙叫道:“不能去啊!云娘,谁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万一是要杀你呢!”
“怎么可能,谁不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全天下都知道苏大人贤良仁厚,既然说了是问你话,干嘛要害你?”苏白道。
“我呸!”中年人怒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贤良?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装什么装,朝廷里面根本就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如早让淮南王造反了好!”
苏白当即就不乐意了,云娘也觉得他说错了话,忙递过去个眼色,开口道:“小兄弟,你说你是御史大夫的人,但你要怎么证明呢?”
苏白一向跟随苏世誉左右,凭脸就能自由行走诸多地方,从没想过证明身份的事,更何况就算他能拿出证据,恐怕对方也不会认得,再质疑一通真假又要没完没了。想了想公子临行前的交代,苏白冲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对方走上前来,捧着满袋的酥饼,顿时间香味弥漫,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了上去,隐隐有咽口水的声音。
“你跟我们去回话,这些吃的就留给你们了。”苏白道。
是了,不需证明,仅仅是为了这些食物,无论真假,她都要走这一趟。云娘收剑回鞘,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云娘!”身后传来几个声音,她沉下了心,一步步走了出去。
门被推开一声轻响,桌旁对坐的两个男人偏头看了过来,在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云娘心头一跳,转身就逃,然而这是军营之中,没跑出两步就被士兵团团围住。她面如死灰,咬牙立在当中,铮地一声拔剑而出,宁可拼个鱼死网破。
她还未及再有动作,屋中传来一道温和嗓音,“姑娘切莫惊慌,我们并没有敌意。这其中大约有些误会,不妨进来详谈?”
一番思虑权衡,云娘最终转身走进屋中,手上仍紧紧握着剑。守卫正要拦,却听屋中淡淡道了声无妨,便退回原位。
楚明允单手撑着下颌,只在她进来时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便收回视线接着端详桌上棋局。先开口的自然是苏世誉,“姑娘莫怪,初见时情况混乱,我们只是恰巧途经出手阻拦,并不知晓发生过什么,与韩夫人也并不相识。如今猜想你们大概有些难言之隐,便请你来问个清楚。”
云娘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你们……真的是从长安来查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