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教育终究有不足的时候,父母即使再不舍,也只能让到达年岁的杨语走出家门,正式进入学校,与其他同龄人接触。
第一次上学的杨语比起略有担忧的父母,满心满眼都是兴奋期待。不像其他孩子上学时哭闹打滚就是不愿意踏出第一步,他在父母松开手后,立马背着小书包,迈着小步子,啪嗒嗒,欢快地奔向自己的教室。
现在的杨语想起那时的心情,心里还会叹息一句自己的傻气,可他也不对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指责什么,顶多觉得有些无奈。
第一次见到同龄的孩子,见到老师,见到从未见过的许多事物。一时间,小杨语被这新鲜有趣的一切深深吸引,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半点没有发现异常与怪异之处。
他实在是长得好,又在与长辈们的交流下明白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发挥自己脸的最大价值,获得更多人的喜爱。不到一个月,他们班的老师们对他全是笑脸,竟没有一个舍得对他发火。
女同学们即使没有到达情窦初开的年纪,也能分辨美丑,自然能明白杨语的长相如何。于是她们时常纠缠在杨语身边,打打闹闹,或者说点什么有趣的话,分享心爱的玩具,希望这个班上最好看的男孩子和自己多说几句。
杨语是个聪明孩子,很快察觉到这份特殊,却也由于贯来如此,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像是对待长辈给予的宠爱一样,照单全收了。
可与明处的喜爱相对,暗处的厌恶也慢慢滋生。
不可能有人被所有人喜欢,即使你是一颗美味多汁的水蜜桃,也还是会有人不喜欢吃水蜜桃。
开始察觉到是因为不知为何找不到的课本。
上完体育课浑身热乎乎的杨语着急地翻遍书包,甚至搜遍墙角,还是没能找到自己不见的书籍。那时他们用的是特殊材质的书,拥有投影和模拟场景的功能,每人一本的定制版,丢了就难补。
有女同学敏锐地意识到什么,站在讲台上喊是谁做的,赶紧交出来,有监控为证,不然就告诉老师了!
台下鸦雀无声,没人站出来承认,而更稀奇的是,那天的监控恰好被某个高年级学生踢球弄坏了,没有拍到证据,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最终,杨语那堂课不得不和一个女孩子一起看课本。那个女孩子因为想和他说话,被老师注意到,于是频频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连带着杨语也遭殃。
此后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一些针对他的细小恶意铺天盖地地出现。
有时是打扫时无意中碰撞到,有时是上体育课是不小心用球砸到,有时是无心的一绊,有时是偶然将他的鞋子踩脏,把他手工课的作品打掉在地……不大不小的行为,也造成不了多严重的后果,顶多是破个皮,伤一个小口子,连血都不流几滴。
这些事一开始女生们会积极帮他声讨,老师也会责骂几句。而他生气却也明白自己似乎不是在和某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体作对,只得向父母求助。
父母对他受伤的事感到生气,自然跑来学校找老师理论,老师对他好感颇高,答应会帮忙照顾,却也表示暂时没有根除的办法。
而那些针对他的人似乎也明白这种程度的事情造成不了伤害,于是他们换了一种更为隐蔽更为可怕的办法——孤立。
这次的变化显得悄然。杨语甚至没有察觉到太明显的不同,很长时间后,才发现周围的人不知不觉疏远了他。原本帮他说话的女孩子们为难地看着他,支支吾吾说不能理他,或者有人干脆视而不见,假装他不存在。
直到一个颇为同情他处境的女孩子偷偷和他说了到底发生什么,他才恍然大悟。
集体的力量何其恐怖,能主导一个人的名声好坏,也能颠倒是非黑白,甚至能强迫那些不屈从的人垂下头颅,放弃反抗。
原本与他交好的人不约而同受到威胁,如果不远离他就会遭到同样的对待。或许杨语有老师同学帮忙说话,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明显排挤,被孤立在外。
有了第一个放弃屈服的人,就有许许多多人。
不太懂权利的孩子们,本能屈服于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下,本能受到群体力量的压迫,放弃个人的意志。
或许还有更多可能的因素,或许还有很多他不明白的内幕。
但对小杨语来说,唯一具体可知的是,他的的确确被孤立了。没有人愿意与他一起,无论上课下课,无论什么时候,他明明是格外张扬的模样,却被衬托得宛如不存在的透明人,所有同学都不和他说话。
老师察觉不对来问他情况时,杨语困惑地说其他人不和他玩,除此之外他什么伤害也没有受到。老师很快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却也头疼这种事情。学生们之间的事情有时不是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多时候这些鬼精的孩子比大人还要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