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也向上看了一眼,不置可否,跟着走了。
这边抢救室里的几人见他们出去后院长就吩咐人将一具尸体推了进来,抢救里有两条通道,一是通向病房,另一边就是太平间。
这具尸体还带着温热,脸上沾了少许血迹,隐约能看到清秀的轮廓,和孟宣很像。
这是孟严庭早已派人准备好的,刚刚才杀了,他们便二话不说急忙将孟宣换下来,从太平间那边的通道推出去,再转往别处,于是这天孟家的其他人闻讯赶来时就看到他们当家正趴在一具尸体上痛哭流涕,任人怎么拉都拉不下来,赵平也跟了过来,见状急忙几步抢上前去,猛然停在病床前,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
众人好言好语的劝,有的也跟着象征性的哭几声,而就在这时一个陌生面孔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气势很强,孟家的那些人不禁将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只见那人走到孟严庭身边低声说,“当家,司机已经就地处理了。”
孟严庭充满血丝的眼力都是狠戾,一字一字从牙齿里挤出,“真是便宜他了!”
那人低头不语,孟严庭缓了几口气,哑着嗓子说,“没你事了,出去吧。”
“是。”
孟家的众人看着他离开,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其中一人有些好奇的问,“哥,他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孟严庭看着床上的“儿子”,又开始擦眼泪,随意回了句,“暗队一队队长,你们不认识是应该的。”
众人心下一震,他们压根就没听过暗队,也根本没想到孟严庭手中还有这一对人马,若不是今日所见他日冒然动手谁熟谁赢还真难说,众人不禁庆幸的呼出一口气,心想还是从长计议好了。
孟严庭暗中看了看他们的反应,心底冷笑一声,继续悲痛欲绝。
黑道世家的孟家当家最疼爱的独子死了,据说当时原本救回来了,可不知为何病情又忽然开始恶化,还没来得及抢救就撒手人寰了,据后人回忆说当初葬礼的排场极其浩大,一直到很久还让人印象深刻。
葬礼后孟严庭叫来孟家的众人说要去国外隐居,不愿留在这片伤心地,将手中重要的资料都扔给了他们,那时他们都在孟家权利中心的会议室开会,孟严庭派人将文件放在桌上就走了,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那叠文件的眼都在冒光,位置只有一个,谁坐?
赵平找到孟家那些人计划杀孟严庭时他们早已明里暗里的斗红了眼,一听他的话都摇头拒绝,他们原本要的就是这个位置,现在既然空出来又为何多此一举的去杀人?何况当家身边还有暗队,谁知道会怎样,赔钱买卖自然没人干了。
赵平恨的牙痒痒,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当初的夺爱之仇,他已经忍了十几年,又怎肯如此罢休?便当下打电话调自己的精锐过来,可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孟严庭早已走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孟宣醒来时孟严庭就坐在他身边,见他看过来顿时红了眼,“你这孩子,可吓死我了。”
孟宣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他看看四周,直觉认为这不是X市,“……这是哪?”
“马来西亚,”孟严庭说,接着简单介绍了孟家的局势,“我原本就计划带你出国,谁知你出了车祸,我就趁这个机会让你假死,毕竟那个赵平看你的眼神不一样,让他死了这条心也好。”
孟宣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他的记忆并不会因为昏迷而消失,所以那天抢救室发生的事他都记得,也知道那个人究竟如何了。
孟严庭多少有些犹豫,“宣,小傲他……”他原本的计划是把轩辕傲送回去再安排孟宣诈死,带他去国外,这样便将这二人隔离开了,可他没想到轩辕傲能撞上来,也没想到他能死——虽然他不知道那人现在如何,可看那个样子也凶多吉少。所以他对轩辕傲是很愧疚的,因为不管怎样那人都是他一手带大的,也有感情了。
“我知道……”孟宣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意味,他转头去看窗外,外面的阳光很盛,打在窗上的颜色几乎惨白,他的睫毛在眼下盖了层阴影,低低的说,“……我知道。”
我知道,所以不要向我重复……他已经离开的事实。
孟严庭又看了他一会儿便叹着气起身出去了,孟宣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近乎麻木的盯着窗外空虚的一点,一动不动。
房间内持续着死寂,久到似乎连空气都为这片沉默而凝住时才从那张大床上传来少许压抑的哽咽,声音很低很轻,却厚重的让人一听就感到胸口发闷,钝痛钝痛的。
X市孟家的局势依然不明,赵平一边冷眼看戏,一边联系自己的精锐,准备在这些人争得头破血流时渔翁得利,十几年前孟严庭为所欲为时这些人都围在左右溜须拍马,添油加醋,所以他不止恨孟严庭,只要姓孟的人他都恨,于是孟严庭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孟家黑道在X市算是彻底绝了,而且还是绝在孟家人自己手里、绝在他这一代里,说不难过说不挫败是不可能的,他在得到消息后关在书房抽了一天的烟,再出来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孟宣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已经能下床了,这时看到自家老头的样子也过来劝了劝,孟严庭早在书房就想通了,现在听到自家宝贝儿子的话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些,就让他回房好好休息。
孟宣应了声,又聊了几句便反身向回走,孟严庭看着他的背影,他家儿子自出事后整个人就安静了很多,与其说变得听话懂事了倒不如他的灵魂……去了大半,他唉唉的叹着气,心想还是让时间慢慢治愈吧。
孟宣在房间里睡了一觉,梦里他还在孟家大宅,轩辕傲就站在他身旁,紧紧握着他的手,狂野的眸子里都是笑意,柔柔的化开一片,轻轻对他说,“宣,我爱你。”
总是这样,最近他总能在梦里看到轩辕傲,看到他们在一起的场景,从小到大,像泛黄的电影般缓缓流过,每一次亲吻,每一次缠绵,甚至连指尖的力道和灼热的温度都记得一清二楚,再清醒,满眼的泪水溢眶而出。
他醒时天际已经泛出了红光,正是夕阳最初的时候,大概很快就要吃晚饭了,他起身擦干眼泪出去,刚刚下楼就见他家老头推门回来了,此外还扶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那人身上都是血,他只看一眼就忽然抚住了额,记忆中的都是轩辕傲一张带血的脸,他不禁弯下了腰。
“宣,你怎么了?”孟严庭见状急忙将那人随手一扔奔了过来。
“我没事,”孟宣扶着楼梯的扶手喘了一口气,声音低低,并没有再抬头,而是问,“他是谁?”
“不知道,路上看到的,就顺手救了回来,”孟严庭简单解释,末了看着他苍白的脸,“宣,你还是上去歇着吧,我一会儿叫医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