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第二天还未停,逢魔大宅的建筑结合了中日风格,一座座庭院建的很是精致优雅,中央还有一池湖水,其支流贯穿了整座宅子再流回,如此循环。
湖面周围修砌的很是典雅大气,在与水面持平的地方建了一个大理石的台子,然后台阶绵延而上,允陌今天早早就醒了,站在最上层向下看着靠近水面的九节台阶的地方,那里坐着一个人。
左安俊虽然被劈了重重的一掌,可那时他体内的药正处于发作中,即使有缓试剂,但第一次发作药性太强,那点试剂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因此那一掌对他来说很轻,于是这天一早他就醒了,而醒了后昨晚的记忆也跟着回来了。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发抖的手,脸上的血色一时间全退去了,他……他做了什么……差点撕了允陌的胳膊,还……还捅了他哥一刀,那么深的一刀,刀身全部没入,鲜血染了一手,那滚烫的温度他现在都还能感觉到。
哥……
他二话不说立刻下床奔出去,允陌就躺在他身边,见他出去就知道他要去哪,便也起身跟了过去,左川泽的伤势很重,失血过多,换作是一般人早就死了,不过庆幸是他的体质特殊,伤口有很好的复合功能,经过一番抢救现在还在昏迷中,现在就躺在他那间奢华的卧室里,而另一旁站了一排逢魔内的精英医生,正眨巴着眼期期艾艾的盼着他们家主人醒来,因为坐在他身边的男人身上的气息太恐怖,他们担不起。
左安俊随意抓住一个人问了路,急忙跑了过来,刚刚进们首先看到的就是他家大哥面无血色的脸,他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最后又慢慢扭头走了出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湖边,他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淋湿了,他也不在意,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将头埋进臂弯里,一动不动。
允陌一直跟着他,此刻见状叹了一口气,便慢慢走下去在他身边坐下了。左安俊还是没有抬头,整个人都很安静。
“他会没事的,我刚问过医生,他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允陌说道,沉默了一下见他还是没反应便继续开口,“黑宴在你的心脏上放了一个存药装置,这个药物是有发作期的……目前还不知道它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你需要做一个详细的检查。”他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左安俊整个过程都没发问,只是将头低得更深了些。
看惯了这人的活泼好动,忽然安静下来还真让人不习惯。他不禁伸手将他拉了过来,强迫他抬头,“所以你昨夜只是受药物的控制,并不是你的本意,弄么?”
左安俊被他强硬捏着下巴,无血色的唇微微抿起,眼底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点光亮,一动不动的和他对视。
允陌放缓了语气,“没人会怪你,”他顿了一下,说得更加认真,“也没人会把你当做怪物。”
左安俊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也向下弯了弯,却依然不开口。
允陌空出一只手去揉他湿漉漉的头发,“走吧,再淋下去你会感冒的,嗯,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是让他们做还是我做给你吃?”
左安俊瘪着嘴,隔着淡淡的雨幕看他,这人眸中的光很暖,轻而易举的穿过薄薄雨幕精准的传达了过来。
允陌的语气更加放缓,“嗯,你喝不喝咖啡?我去给你……”他的话说到这猛然顿住了,因为眼前的人漆黑的眸子迅速染了一层水汽,接着越积越多,终于流了下来,接着不断有透明液体从眼眶涌出,渐渐浸透了整张脸。
这人虽然总爱眨着可怜巴巴的眼睛一边抽噎一边委屈的对他们诉苦,甚至偶尔还会“呜呜”几声,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哭过。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流过泪。允陌的心顿时狠狠的揪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把他拉进怀里,拍着他的背,“想哭就哭吧。”
左安俊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身体轻微的振颤着,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此刻逢魔当家的豪华卧室内,众医生在再三的保证下,终于得到了那个儒雅男子的首肯,便急忙相互扶持、颤颤巍巍的爬出了房间,纷纷开始伸袖子擦冷汗,心想再待下去他们的心脏绝对会因承受不住那个男人身上的高压而猝死。
房间一时间就剩下了宋哲和左川泽,宋哲低头看着这人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丹凤眼中的清冷很盛,一语不发。
左川泽在睡梦中轻轻皱着眉,他似乎终于看到了自己出事时宋哲清冷的眸子,那眼底的光沉到了极致,平静的外面下隐藏着濒死的疯狂,直让人不寒而栗,他不禁张了张口,“宋哲……”他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眼前人的神态依然没变,就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清冷的眸子不起丝毫波澜。
他不禁又叫了第二声、第三声,“宋哲……宋哲……”
宋哲以为他醒了便凑过去,可近看却发现不是,他看着这人皱起的眉,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温和的说,“泽,我在这里。”
左川泽似乎听到了,轻轻嗯了一声,瞬间沉入了更深的睡眠。
“你应该庆幸你意识不清时叫的是我的名字,如果是他……”宋哲喃喃,语气很温和,可眼底的光却不见丝毫温度,“那这次的事……就算你醒来和我翻脸我也决不罢休。”
“大少爷……”他的手下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此刻见那些医生都出来便走了进去,犹豫了半晌才开口,他家少爷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那个人受伤他的心情绝对降到了最低点,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因为上次就是这样,他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把身后的东西递了过去,“您让找的东西找到了……”
宋哲扫了一眼,看着他手上举着的一把漆黑的唐刀,温和的问,“上面的血呢?冲没了?”
“没,我们赶到的时候还在,我按照您的吩咐没敢擦,直接收鞘了,”手下恭敬的说,“血槽里的血几乎都在。”
宋哲嗯了一声,“他现在在哪?”
那人自然知道他家少爷问的是谁,低声说,“在池塘……”他不禁暗暗流了一层冷汗,心想他家少爷想干嘛,拿这把刀再捅回去不成么?
宋哲微微颔首,温和的吩咐着,“去给他送过去,别忘了送的时候把刀拔出来,让他看看。”
那人肝颤了一下,心想他还是低估他家少爷的阴险程度了,这么做绝对比捅上一刀还要让左安俊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