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嘈杂的嗡嗡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一股脑地涌入鼓膜,震得她难受不已。
冷静,你要冷静。唐梨低声念着,可她看向镜子时,那里却倒映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黑长卷发,圆溜溜的眼睛。
不…这不是自己的脸,而是那个伪装身份的脸。唐梨捂着头,五指没入发隙间,骨节都用力得泛白。
眼前的影响开始模糊,重叠,一个,两个,三个,数十个,无数个,纷繁错乱地向她涌了过来。
唐梨再次抬头,镜子倒映出了‘她’的脸,憔悴而不堪的,满是疲惫的脸。
眼前有千万个影像,耳畔有千万个声音,所有的东西重叠在一起,不管不顾般,就这样凶狠地涌入她的身体。
“——”
意识猛地中断了,唐梨眼前一黑,她再也扶不稳墙沿,“哐当”地重重砸倒在了浴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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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嗡嗡声慢慢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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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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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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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肩膀,力气有点大,唐梨猛地惊醒,捡回一点零落的意识来。
“咳,咳咳……”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看就要再次滑落,被人给抱住了。
柔顺的黑发散在肩颈,清冽的香压去那些噪音,唐梨微仰起头,与楚迟思对上了视线。
她淡淡地和唐梨解释:“我听到洗手间里面的动静了,不放心才打开看看情况。”
楚迟思看起来很平静,长睫微垂,目光冷淡,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冰块脸。
可是,她的眼眶…有一点点红。
只有一点,微不可见。
“抱…抱歉,”唐梨支撑着坐起身子来,勉强扬出一个笑来,“我不小心摔倒了。”
随着刚才那股杂音的褪去,唐梨的意识也恢复了大半,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摔倒时,好像撞上了洗手台。
腰部一阵阵地疼,应该是磕到了。
看唐梨皱眉揉着腰际,楚迟思顿了顿,小声询问:“你撞到哪里了?”
唐梨摇摇头:“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楚迟思很执拗:“我问你撞到哪了。”
她声音骤然冷下来,亲手将往日里的平静击碎,淬满了细细的怒意:“腰部吗?”
唐梨愣了愣,乖顺点头:“嗯。”
楚迟思扶着她站起身,细瘦肩胛撑着她的半个身子,步伐稳稳当当的,沉默着一点点将她扶回房间里。
身子倒在柔软的被褥中,腰部的刺痛感更为强烈了,唐梨试图挪了挪自己,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嘶——!”
唐梨一咬牙,将疼意咽了下去,可溢出的零碎声音,还是被敏感的楚迟思所捕捉到了。
“之前的药膏还有,你稍微等一下,”楚迟思站起身来,“我去帮你拿。”
楚迟思小步跑出房门,不过一会便捧着整个医药箱回来了,肩膀上还背着她的黑色背包。
她把东西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哐当!”
唐梨半躺在床上,眼看楚迟思将膝盖抵上床,就要向自己靠过来,连忙想要阻止她:“迟,迟思,等一下——”
“都说了,你不要乱动。”
楚迟思抬手压制住她的肩膀,认认真真地说:“给我看一下伤口。”
她穿着一身长袖睡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可能是觉得热,便将衣领解开了一枚。
微敞衣领间,隐约能望见柔白的肌肤。
唐梨咽了咽喉咙,感觉大事不妙:“我自己来涂就好,迟思你把药膏放桌上就好。”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结果楚迟思动作更快,金属银光一闪,熟悉的m1911对准了唐梨的额心。
唐梨:“…………”
完了,忘记楚迟思还有这东西。
楚迟思凑近了些许,金属沿着面颊滑落,描出一道冰冷的痕,抵上了脆弱的脖颈。
她微笑着,声音哄小孩似的,绵绵落在唐梨的耳畔:“听话一点,别乱动。”
唐梨敢动吗,她不敢动了。
但是她敢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就这样盯着楚迟思:“迟思,我……”
楚迟思打量了她两眼,将金属放到桌面上,在黑色背包里面找了找,抽出一条漆黑的丝绸带子。
黑缎柔柔地抚过面颊、绕过耳际。
唐梨愣了愣,视线蓦然落入一片漆黑之中,被楚迟思蒙住了眼睛。
刚刚凶狠地摔了一跤,她脑子还有点晕乎,茫然地探了探手:“迟思,你蒙我眼睛干什么?”
楚迟思把蒙眼黑布缠紧一点,绕了好几圈,结结实实地绑在脑后。
她振振有词,解释道:“你老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影响到我了。”
唐梨:“…………”
原来蒙我眼睛是这个原因吗。
视觉剥离,其余五感便尤为清晰,楚迟思的声音清冷似玉,琅珰着落在耳畔:“我帮你涂药。”
有什么触碰上腰际,摸索着找到衬衣边缘,慢吞吞地将那布料向上推去。
布料摩擦着,簌簌声响落在耳畔。似燃烧着的堆木,迸出一两点火星。
她指尖软软的,温润而细腻,细密的纹路触碰到伤口处,轻轻地揉了揉。
一点都不疼,只是又麻又痒。
唐梨呼吸猛地顿住,她咬死下唇,一时没忍住,漏出一声细微喘息:“唔……”
“对不起,很疼吗?”
那声音柔柔的,又远又近,吹到她的耳朵里,烫得将要融化,“那我轻一点。”
耳畔安静了一会,应该是楚迟思在挤着药膏,学自己之前那样,将药膏在手背抹开之后,再涂到伤口处。
片刻后,她慢慢靠近了自己。
黑布遮盖着视线,只蒙蒙透入些光来。唐梨哑着声音,试探着喊:“迟思?”
“嗯?”
她声音好近好近,小虫般钻进鼓膜里,唐梨忍不住打了个颤,攥紧身下的被单。
黑发拂过肩膀,又纷纷地散开。幽幽的凉意扫在肌肤上,不依不饶地钻入身体。
鼻尖触碰到耳廓,嗓音轻轻的:“我要涂药了,你忍着一点。”
指尖微动,触上了腰际那块柔嫩的肌肤,感觉强烈得仿佛贯穿脊椎,让唐梨猛地一僵。
滑腻的药膏触到肌肤,被她细心地揉开来,指腹的纹路贴合着自己,一圈圈辄过腰际的肌肤。
唐梨的呼吸微有些颤抖。
楚迟思认真帮她揉着伤口,她力气很小,也没什么经验,完全是凭着本能在揉那块淤青。
她指尖动作乱乱的,一会儿揉揉这里,一会儿揉揉那里,找不到任何规律,便也越发撩.人。
药膏被涂抹开来,有些滑腻。
她一不小心,指节便轻擦过腹部的肌肤,勾出几分深埋在骨子里的痒意。
视线被黑布遮盖着,一片漆黑之中,来自指尖的触感分外鲜明,而那香气也燃起了火,快要将她催烧的分毫不剩。
唐梨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楚迟思涂了一会,慢悠悠地停下动作。她打量着那块淤青,感觉自己用指腹揉了半天,好像都什么没效果。
她思考片刻,认为可能是接触面积不够大,索性将药膏挤到掌心,双手揉搓了一下。
唐梨刚刚喘口气,便又绷住了。
不同于之前那一点细微零碎的触感,这次手心尽数贴上腰际,紧密压合肌肤,揉着那里的伤口。
黑发顺着肩膀散落开来,发梢随着动作一晃一晃,轻柔地拂过唐梨的肌肤。
太漫长,太磨人,太煎熬。
楚迟思靠得很近,身体也微微压低,唐梨垂着头,能嗅到些她脖颈渗出的气息。
那细雪般的清冷香气融化了,一缕缕钻入血脉里,有小虫沿着每一个角落在爬。
微凉的药膏被捂热了,沿着紧密贴合的肌肤滑动,自缝隙间往外挤着膏体,湿润又泞淖。
水声汩汩,柔滑而黏腻。
楚迟思揉伤揉得那叫一个认真仔细,恨不得把书房的生物教科书给搬过来,摆在旁边研究研究。
忽然间,她手腕被人给握住了。
力道很轻,不过却将她的动作锁死。楚迟思挣了挣,微有不满:“我还没涂完药呢。”
唐梨直起了身子,黑布缠着眼睛,可她的鼻尖与唇畔都盈着一丝红意。
褐金长发凌乱地散开,有几缕沾了颊边薄汗,黏连在她的额间,映着点微弱的水光。
她呼吸缭乱,声音低哑:“迟思。”
楚迟思愣了愣:“怎么了?”
唐梨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些悸动。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脏在胸膛中疯了似的跳动。
比雨声还要激烈、还要震耳欲聋。
唐梨攥着她的手腕,身子略微下倾,指节制住楚迟思的行动,轻轻压在她的肩颈上。
颊边的长发全湿了,润出一颗水滴。
声音触碰到耳后,呼吸低热,像是要咬下来,又像是无奈的叹息:“够了,不用再揉了。”
楚迟思蹙了蹙眉,声音很严肃:“不行,你自己都和我说过了,淤青不揉散的话,会很难恢复的。”
唐梨:“…………”
这能忍吗!这怎么忍得住啊!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室内却有些热。玻璃上蒙蒙地笼罩着一层雾气,雾气却又凝成水珠。
楚迟思将唐梨的手给推开,声音严肃:“你别乱动了,我马上就涂好了。”
她嫌弃黑色长发晃来晃去碍事,便找了根头绳来,将黑发随便绑成一条马尾。
楚迟思这次不满足坐在床沿了。
她将药膏攥在手心里,整个人压过来,用了些力道,把唐梨按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