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客气,别客气,抽我的。”顾海健80年代初就去了葡萄牙,家庭条件自然不错,此时也撕开一包软中华,用80年代人特有的热情说:“你们都是客人,一定要抽我的,来来来,一人一根。”
裘富终究接过了顾海健的软中华,用食指和中指夹在中间,突然有种悲怆的感觉,就好像,别的孩子说“撕开了包皮就和你玩”,等撕开了才知道,疼的玩不了啊!
顾海健返身到柜子里,拿出一个ziaa的打火机,“刷”的一声打开,给众人点烟的同时,笑道:“我们经常出现场,研究院以外尽量不抽烟,苏董送我的打火机,就用来待客了。”
美国人的打火机和酒瓶是北=京城的抢手货,四人虽然看过,却没机会用。
裘富坚强的走出痛苦,将那包……中华烟收入怀中,才问:“顾总抢购到的烟?”
这个话是有说头的。1988年7月28日,国家放开了13种名烟的价格管制,实行市场调节,允许适当涨价。这里面就包括了中华烟,茅台酒等知名烟酒,于是乎,烟酒价格也是蹭蹭的上涨,中华烟先是从40元涨到60元,后来又涨到72元。就算这样,依旧被人抢购一空,不找关系,就得在上海等大城市星夜排队。
当然,涨价的不光是烟酒,据说,从7月到10月的3个月里,全国居民储蓄减少了300个亿,一进一出,是个极庞大的数字。
当时,广”东人编了一首打油诗,流传甚广:中华大地无“中华”,“牡丹”四季不开花,“前门”香烟后门卖,“凤凰”几时到我家。
所以,裘富不光是稀罕自己十分之一的工资,更稀罕中华烟本身。
凑几盒未拆开的中华烟,再配两瓶看得过去的白酒,可是能办大事的。
顾海健慢悠悠的抽了一口中华烟,吐了出去,笑道:“前段时间熬通宵,翻译外国文献,苏董看见了,就给了我们一人一条中华烟,我没舍得抽,平时还抽春晓,七毛二一盒。中华就揣在兜里,当招待烟。”
这个年代,身上揣两包烟不丢人,只会让抽到招待烟的人高兴。想也知道,不管是85年还是88年,一条中华烟的价格是春晓烟的10倍,都比普通工人的薪水高了,像是教师和乡镇干部,一个月的薪水都买不起一条烟,不能也不舍得每天抽两三包中华烟。
那助理听到了重点,问:“每人一条?”
“嗯,从石油学院请了8位年轻教授,从两院借了五六个年轻人,都是无偿帮忙到半夜,苏董看不过去,就送了中华烟。”
虽然是干活以后的补偿,那助理还是眼馋的不得了。
他大学毕业才几年时间,一个月是62块钱,比不上一条中华烟。
他非常精心和仔细的抽完了这根烟,暗自哀悼:等我做了高工,我也买……至少买牡丹抽。
一时间,助理的情绪有些低落。
其他三人也受到感染。裘富愣了半天,才开始抽烟,一口气抽完剩下的三分之一,拍拍自己的胸,豪迈的道:“等回去的时候,我在飞机上抽自己的,免得耳朵痛。”
“飞机上耳朵疼,嚼口香糖有用。”顾海健回忆似的道:“我这个月去了两趟上”海,一趟北=京,都是飞去飞来的,全靠口香糖……”
裘富猛的咳嗽,然后不好意思的说:“被烟呛了。”
“中华烟仿美国烟叶的,是有点味重。”顾海健再笑。
四人互相看看,只觉得士气都丢光了,气势更是消失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