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手上伤好,提得动锅铲的那一日,她屈指一算,息泽神君约莫该回歧南神宫了。[ 超多好][抓机屋
水月潭中,她曾同息泽夸下海口,吹嘘自己会做蜜。青丘五荒,她拿得出手的就是厨艺,可恨前几日伤了手不能及时显摆,憋到手好这一日很不容易。药师方替她拆了纱布,她立刻精神抖擞旋风般冲去小厨房。但这个蜜,要做个什么样儿来?
唔,普天之下,凡是有见识的,倘要喜欢一个走兽,自然都应该喜欢狐狸。她私心觉得息泽算是个有见识的。她对自己的狐狸原身十分自信,干脆比着自己原身的样儿烧了个小狐狸模子。待浆熬出来,哼着小曲儿将熬好的浆浇进模子里,冷了倒出来,就成了一只不可方物的狐狸。每个狐狸都用细棍子穿好,方便取食。
她连做了十只不可方物的狐狸,齐整包好,连着几日前备给息泽请他帮着圆谎的信一道,令茶茶尽早送到歧南神宫,交到息泽手上。话里头叮嘱茶茶:“和信比,信重要些,倘遇到了什么大事,可弃保信。”
茶茶看她的眼神,有一丝疑惑,接着有一丝恍然,有一丝安慰,又有一丝欣喜。
她听到与茶茶同行的一个小侍从不明不白地开口相问:“为什么信重要些呀?”
茶茶已走到月亮门处,压着嗓子说什么她没听清,好像说的:“殿下头一回给神君大人写那种信,自然信重要些。”
凤九挠着脑袋回卧间想再回去躺躺,那种信,那种信是个什么信?一个小宫婢竟比自己还有见识,还晓得什么是那种信。话说回来,到底什么是那种信?
苏陌叶酉时过来,神色匆匆,说息泽急召,他需去歧南神宫一趟,阿兰若给沉晔的信料想她还没有动静,他这几日将它们默出来了,她隔个两三日可往孟春院送上一封。
凤九的确还没有什么动静,暗叹陌少真是她的知音。虽有些奇怪,苏陌叶作为谷外的一位高人,连上君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原不是凭息泽召就能召得动的,但见着眼前这二十封信的喜出望外,暂时打消了她这个疑虑。
她小时候恨的一堂课是佛理课,其次恨夫子让她写文章。陌少此番义举,令他在她心中一时伟岸双,她几乎一路蹦蹦跳跳地恭送他出了公主府。
趁着月上柳梢头,凤九提了老管事来将第一封信递去了孟春院。
晚膳时她喝了碗粥用了半只饼,正欲收拾安歇,一个小童子跌跌撞撞闯进她的院中。小童子抽抽噎噎,说孟春院出了大事。
凤九惊了一跳,什么样的大事,竟将一个水灵的小孩子吓成这样。小童子摸着额头上一个肿包,哭得气都喘不上来。
难不成她的府里还有欺凌弱小这等事,还是欺凌这么弱小的一个弱小,
忒丧心病狂了。凤九握住小童子的手,义愤地锁定眉头:“走,姊姊给你做主去。”
孟春院中,几乎一院的仆婢侍从都拥在沉晔的房中,从户透出的影子看,的确像是有场鸡飞狗跳。
凤九琢磨,教训下仆这个事,她是严厉地斥之以理好,还是和蔼地动之以情好。一路疾行其实已消了她大半怒气,她思忖片刻,觉得应该和蔼慈祥些。[ 超多好]
刚做出一个慈祥的面容跨进门,一个瓷盅儿迎面飞来,正砸在她慈祥的脑门儿上。
瓷盅儿落地,一屋子人都傻了,指挥大局的老管事扑通下跪,边抹汗边请罪道:“不——不知殿下大驾,老——老奴——”
凤九拿袖子淡定地揩了一把脸上的汤水,打断他:“怎么了?”
众仆训练有素,敏捷而悄声息地跳过来,递帕子的递帕子,扫碎瓷的扫碎瓷,老管事哆嗦着赶紧回话:“沉晔大人今夜醉得厉害,老奴抽不开身向殿下呈禀,怕久候不得老奴的呈报殿下会担忧,才使唤曲笙通传一声,却没料到惊动了殿下,老奴十万个该死——”
凤九这才看清躺在上的沉晔。
前围着几个奴仆,看地上躺的手上拿的,料想她进来前,要么正收拾打碎的瓷盏,要么正拿汤药灌沉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