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公子干笑了两声,摇着扇子无奈地叹息:“美人计你瞧不上,英雄计你又心疼她,怕将她吓着了。那不如反过来,使个苦肉计,你自己插自己两刀,躺到她家门口,她不能见着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家门口,自然要勉力将你救上一救。如此,你为了报答她,伤好后硬留下来与她为奴为仆缠着她,她能奈你何?”
茶杯搁在桌上,“嗒”的一声,他以为此计甚好。
真用上苦肉计,也无须当真砍自己两刀,神仙自有那障眼的法术。
他同连宋这一顿茶喝完,立时转下云头。此次下界,他做了个仙障,为避天上的耳目,将俊疾山层层的罩了起来。落到素素的茅棚跟前时,他捏了个诀比照着当年飞升上仙时身上受的伤,将自己弄得浑身血淋淋的。
这个计策果然很成功,素素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小木门,一眼见着他,十分惊恐,立时将他拖进了茅棚中。素素止血的法子十分笨拙。他躺在床榻上侧身瞧着她满头大汗捣鼓草药的背影,觉得有点儿满足。但她是被惊吓得狠了,上药的手抖啊抖啊的,一勺药汁大半都要洒在地上,剩下的一半有小半洒在他袍子上,剩那么几滴,大约能有幸能晤得他的伤口。他瞧着她苍白的侧脸,微微抿起的嘴唇,良心发现,胸膛里软了一软,趁她转身添草药时,动了动指头,令那做出来的伤口迅速自行愈合了。添完草药的素素回头见着他这好得飞快的一身伤口,讶得目瞪口呆。他觉得她这目瞪口呆的模样挺可爱。
素素不大放心他,留他在茅棚里修养几日,正中他的下怀。她不提醒他走,他便佯装不知,伤好了也决口不提离开的事,直到第十二天的上头。
第十二天的大早,素素端了一碗粥到他跟前,委婉表示,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流之辈,养个把小动物倒不成问题,但要养活他一个大活人着实有些困难,眼见着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约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她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显然下这么一道逐客令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端起粥来喝了一口,淡淡道:“你救了我,我自然要留下来报答你的。”
她连忙摆手道不用,他没答话,只不紧不慢将一碗勉强能如口的粥仔细全喝了,才瞧着眼巴巴的她淡淡一笑,道:“若不报答你,岂不是忘恩负义?不管你受还是不受,这个恩我是必须得报的。”
她脸色青了一阵白了一阵。他托着腮帮瞧着她,觉得她这个死命纠结却又顾面子强撑着不发作的模样实在可爱。他完全没料到,接下来她会说出一句比她方才那模样还要可爱一百倍的话来。她说的是:“你若非要报恩,不如以身相许。”
他们对着东荒大泽拜了天地发了誓言。洞房花烛这一夜,他们缠绵后,他抱着熟睡的她,觉得很圆满。
但命这个东西真是玄得很。人说万般皆是命,半点儿不由人,凡人的命由神仙来定,神仙的命则由天数来定,都逃不过一个时来运转,一个时变运去。他是上天选定的天君储君,因他的二叔桑籍惹出的那一端祸事,天君红口白牙许了青丘白家一个约,四海八荒都晓得他将来势必要娶青丘的白浅上仙。他从前觉得人生不过尔尔,无论是娶青丘的白浅还是娶白丘的青浅,全都没差,不过卧榻之侧多一个人安睡罢了。但如今,他有了爱着的女子,从前的一切,便须得从头来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