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没想过还要继续留下,他说公仪斐的事就算完了,我却不认为这该是结局,早在昨夜入睡时就想过,等他一走,要立刻挟持百里瑨溜出公仪家,去找他叔叔百里越求到千日忘的解药。
其实是我多管闲事,明显违背师父教导的乱世处世哲学,并不是心肠好,只是在下决定时突然想起公仪薰。
她说:“人不是因记忆而存在,是因他人需要而存在……如果生前的记忆里有谁曾真正需要我,那也是好的。”
不知当初卿酒酒是以怎样的心情写出那封信,请苏誉在她死后助她凝聚成魅,而时光荏苒,一晃七年,好不容易凝聚成魅的公仪薰,她一直在寻找自己存活于世的意义,如果没有人需要她,她会毫不犹豫地自毁。
这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算起来我大费周折,什么好处也不会得到,但倘若这样能帮到公仪薰,偶尔,我也想要做这么一件好事。
慕言离开的第二日,我打点行装同公仪斐告辞,顺便带走君玮小黄和百里瑨。
公仪斐并未多做挽留,我看着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终归是没有开口,那些事就算说给他听,现在的他也不会相信,那么,也没有必要让公仪薰知道了,待取回千日忘的解药,一切都会好的。那时,我乐观地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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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快马加鞭,七日后便到隋远城,找到一个山谷,正是百里越隐居之处。
传说高人的地盘都是机关重重,往往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我还在想像小黄这等本来就是横着进去的有没有可能竖着出来,但竟然什么都没有遇到,一路畅通无阻,很平安地就到了百里越面前。
求取解药的过程也分外轻松,完全没有遭遇传说中那些作为高人必然会提的变态要求,比如“我救一个人就要杀一个人不然不给救”啦,再比如“要让我给解药就留一个人下来服侍我十六年”啦,……什么的。
看来这世道还不是那么令人绝望,后来经君玮提醒这完全是因为我有先见之明抓了百里瑨和我们同行,顿时觉得这世道果然还是那么令人绝望。
拿到解药,几乎是不眠不休赶回柸中,来不及梳洗,立刻去见公仪斐。
仆人将我带到一处凉亭,烈日下蒙蒙雨雾顺着亭檐徐徐而下,原来此处也建了自雨亭。拨开雨雾,公仪斐正独自在亭中饮酒作画,抬头看了我一眼,却没有打招呼。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按捺不住好事终于要做成功的喜悦,迫不及待地将装了药丸的小瓷瓶放到石桌上:“给你带回一个好东西。”
他仍旧自顾自地作画,我将瓷瓶推到他面前:“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公仪薰是怎么看你的吗?喝了这个,你自己去问她。”
良久,他抬起头来:“你是要找薰姐?”一贯带笑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她过世了。”
我张了张口,只觉得似在做梦:“什么?”
他停下笔,却没有看我:“她死了,在九日前。”
我咬着唇:“怎么会?”
他低声重复:“怎么会?”突然笑了一声,“我拿到一桩生意,要杀掉姜国的丞相裴懿,任务重大,必须一击得手,公仪家除了我,没谁有这个能力。她担心我,代替我去了,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