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叫慕言。当然这不会是他的真名。假如一个人脸上带着面具,名字必然也要带上面具,否则就失去了把脸藏起来的意义。而我告诉他我叫君富贵,则纯粹是担心这人万一是我那从没见过面的爹的仇人,一旦得知我是我爹的女儿,一怒之下将杀人泄愤。历史上有诸多例子,表明很多公主都曾被他们的老子连累送命,再不济也会被连累得嫁一个和想象出入甚大的丈夫,导致一生婚姻不幸。
就这样,我们在山洞里待了四五天,喝的水是洞外的山泉,吃的东西是山泉里野生的各种鱼类。据说我不能立刻回去,因为毒还没有解完,而慕言表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半途而废不是他的风格。我每天需要吃一种药,然后从手腕入刀割个口子,放半杯血。当我放血的时候,慕言一般坐在床前的石案旁抚琴。琴是七弦琴,蚕丝做的弦,拨出饱满的调子,具有镇痛功能。每次慕言弹琴,我总会想起君玮,还有他那令人一听就简直不愿继续在世上苟活的弹琴水平,进而遗憾不能让他来听听面前这位奏出的天籁之音,好叫他羞愤自杀,再也不能贻害世人。
五天里,我一直很想把慕言脸上的面具扒掉,看看面具底下的脸到底长什么样,但一想到结果可能被他砍死,实在不敢轻易造次。这完全是人的好奇心作祟,有时候有些事根本不关你的事,却非要弄一个明白,真是没事找事。
第六天下午,我觉得脚伤已好得差不多,能够直立行走了。慕言撩起我裤脚端详了会儿,道:“是不用继续放血了。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去吧。”
没想到分别来得这样迅捷,关键是还没成功扒开他的面具,我一时接受不能,残念地愣在那里。
他说:“不想走?”
我摇头说:“没有没有,但是,哥哥,你不和我一起走么?这个山洞没有太多东西,你也不像是要在此处久居。”
他沉吟说:“我不走,我得留在这里。”
我说:“可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你一个人,没有人陪你聊天,也没有人听你弹琴。”
他低头拨琴弦:“等人,我怕我走了,我要等的人就找不到我了。”
我顿时陷入一个尴尬境地,再问下去仿佛已涉及他人隐私,不问下去又一时找不到话题转移。我说:“这个……”
他已从石案前站了起来,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今天可真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