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出院后,段西珩直接写了一封举报信,将这两年里他掌握的所有父亲行贿的证据,一次性全都交了上去。
他的父亲很快就被警方带走,上了年纪的爷爷当场就给了段西珩一巴掌,痛骂他狠心无情,骂他白眼狼,骂他不配姓段。
叔叔伯伯们全在一旁看笑话。
奶奶心疼儿子,也心疼孙子,担忧段西珩在段家的处境,便给远在异国的秦若怡打了电话,让她回来把她儿子带走。
可是当时的秦若怡怀着wilson,临近生产,无法回国,只能求助国内的朋友黎颂娴。
在决定将亲生父亲送进监狱的时候,段西珩就已经没打算留在段家,后面更没打算跟黎颂娴走。
但是黎颂娴劝他,他还没读完高中,还没成年,现在不是独立最好的时机。
段西珩在考虑很久之后,才答应跟黎颂娴去海城。
……
故事好像很长,几乎囊括了段西珩所有的幼年时期和少年时期。
但故事又似乎很短,因为他没形容太多,只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了重要的几件事。
他有考虑过找个机会告诉阮苏茉,可一直无法开口。
因为那是他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是他心底自己都无法坦然面对的角落,是他晦涩的过去。
大多数人都在责怪他送父亲进监狱的事,连他的爷爷都不肯原谅他,他怕阮苏茉知道后,也会觉得他狠心。
他写举报信,是有一定量的报复心在的。
他确实是想报复,想亲手毁掉一切。
曾经,他也想过一了百了。
那时候他的世界完全就是灰白色,就算跟黎颂娴回了海城,他也是这样觉得。
直到去了小姨家过暑假的阮苏茉回家。
娇俏可爱的女孩玩心还没收拢,就被妈妈盯着坐到钢琴前练琴。
他们的第一面,就是她回来的那天。
那日盛夏午后,隔着璨烂摇曳的蔷薇,他看到坐在钢琴前的她,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久违的光。
……
挡风玻璃前的雨刷器在缓慢而有规律的划动,夜里的雪越来越大,世界仿若因此变得安静。
雪落下的声音就在耳边。
阮苏茉的手很凉,不止是手,她全身都有些冷。
明明车内开着暖气。
“段西珩,”她再开口时,嗓子有些哑,还带着先前的颤意,“你现在……还在恨你爸吗?”
“恨吧。不然怎么他死了,我都没有回去看他的想法。”
段西珩提起父亲的时候,双眸冰冷,并没忘却父亲给他带来的痛苦。
可他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平直地望着挡风玻璃前的雪。
他很少有这种颓然脆弱的时候,声音低沉,问阮苏茉:“会觉得我狠心吗?”
阮苏茉没有一秒的思考,立刻摇头。
“真的?”
“真的。”
段西珩侧头凝视她许久,紧绷的心好像松懈几分。
阮苏茉迎着段西珩的目光,与他对视着,过了一会,问:“你当年不告而别,是不是因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