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海已经撤了针,见他进来,忙上前问道:“谢大人呢?”
成静道:“这里交给我。”
窦海点了点头,按下心头惊诧,指了指帘帐后,低声道:“在下去开几个方子交给厨房熬煮,翁主现在还醒着,哭得好不可怜,唉……这外伤可治,心病难医啊。”
成静微笑道:“多谢窦兄,改日定当酬谢。”
窦海忙道:“不敢不敢,成大人好好保重。”说完便提着药箱出去了。
成静在珠帘外站了一会儿,才拿过金盆上的帕子,沾了热水拧干,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谢映棠正坐在床上,身上拢着一件狐裘,长发随意散着,小脸雪白,半阖双目。
成静在床边坐下,微笑着唤道:“翁主。”
她似在出神,陡然听这一声,身子颤了颤,猛地抬睫看他。
只见成静坐在一边,水蓝色常服显得素雅端方,阔袖淡淡敛在膝头,一双清淡如水的眸子静静看着自己,像三月的春风,乍然揉皱了一池湖水。
她心底陡乱,忙又撤回目光,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制一般簌簌落下,沾湿了睫毛。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手帕,慢慢递到了她的面前。
“翁主。”她听见男子干净温柔的嗓音,“别哭。”
她定住了,只看着面前的帕子。
昏迷之中的黑暗并非全然是封闭的,她可以听到很多声音,郎中的说话声、阿兄焦急的声音、母亲哭泣的声音……甚至,还能反复听到刘冶的狞笑声。
即便是知道刘冶没有得逞,成大人在最后关头救了她,她也觉得难堪至极,那种羞愤挑衅着她多年来的骄傲与尊严,是一把锋锐的刀,将陈年积压的身外之物悉数剥离干净,所过之处鲜血淋漓,伤疤难愈。
所以,那日在衣物的遮挡之下,她听见那么多人的说话声,她便想了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