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电玩城里灯光昏暗,他又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顾眠棉是一点儿也没看清他的脸。

但现在不一样，白光照耀,他安静的眸望着她，长睫微微颤动，顾眠棉有一种穿越时空和屏幕看到原本应该在橱窗里的事物，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不真实感。

顾眠棉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眉心缓缓皱起——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还是说……

“等,等下！“顾钰枳两三步就迈过来，隔在他俩中间,打断了顾眠棉的思绪。

顾钰枳的小脑瓜子此时犹如超高级的电脑系统,飞速运转，再一次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达到了智商顶峰，

“妈，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还没等顾眠棉回应呢，她就被顾钰枳搂着肩膀带着往角落走。

顾眠棉倒是没有反抗他，她等着听顾钰枳会说出个什么事来。

顾钰枳搭着她的肩,语气放低：“那个，卡卡，就是我朋友，”他随口扯了个名字,“他之所以把自己遮的那么严实,是因为他的脸——”

顾钰枳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语气夸张：“右脸,有个那么大的青色胎记,你知道吧,就，茶杯盖那么大！”

他说到这里，面上的表情迅速转变为怜悯。

“更惨的是，他左嘴唇上面还有一颗媒婆痣，超大的一个，”顾钰枳舔了舔唇，补充，“还是带毛的那种。”

顾眠棉：“…………？”

她顺着顾钰枳的思路想了想，因为刚刚那张太过相似的上半张脸，她直接代了某位正在火葬场爱豆的脸，然后发现……

画面有点美。

“他从小被排挤，被孤立，他自卑，他社恐，他话少。唉，也是个可怜人，“顾钰枳满脸可惜，他语气诚恳地提醒道，“所以你……最好不要看他太久，他会紧张不安的。”

编完一个小故事，顾钰枳感觉自己又能多活两年了。

“或许……”顾眠棉回眸又看了‘卡卡’一眼，他垂着头，站在那里像一根笔直的竹。

……顾眠棉没想到自己会从顾钰枳口中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她刚刚真的差点以为虞竹言本尊出现在她眼前了。

不过算算年龄，狗·前爱豆今年应该都三十八岁了，哪会出现在电玩城这种充满年轻人的地方？

还能跟顾钰枳成为朋友——那简直是忘年交好吧？

怎么看都完全不搭，荒唐。

顾眠棉觉得顾钰枳没有骗她的必要——于是她迅速陷入了感慨之中，明明那么相似的半张脸，经历的人生居然……截然相反。

更让顾眠棉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又被这种气质的人吸引了！

叹了口气，她用力揉了揉额角，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丢掉。

顾眠棉踮起脚在顾钰枳耳畔，好心提议道：“他有没有想过…去整容啊？比如激光祛痣，手术切除？”

顾钰枳：“……”

让虞竹言去整容……他亲妈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他的嘴角抽了抽，差点没绷住想笑。

“医生说手术难度有点大，他可能过两年会出国看吧。”顾钰枳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顾眠棉了然的点头：“那有些可惜。”

而一直站在一旁，看似在摆弄眼镜的某人，其实将母子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除却顾眠棉在顾钰枳耳畔边说的那句话。

他又不是聋子。

从一开始母子俩走进来前的窃窃私语，到现在，他全都听入耳中，某个想法就在他内心转了又转。

其实如果按‘顾眠棉’所说，他在数十分钟前应该立马就走人，但他……实在是舍不得。

这样站在她面前的机会很难得。

‘她’其实并没有给他确切的理由和时限，但结合前因后果，他只是猜了十之八.九，唯独错漏了一环。

这一环的答案便在刚刚——他没有错过顾眠棉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皱起的眉，僵住的唇角，还有眼眸中的诧异。

……是厌恶？

虞竹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他捕捉情绪向来敏锐。

……有什么事情是他忽略了的。

那头母子俩的对话结束，顾眠棉回身朝他走来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的阴霾……甚至还带上了诡异的怜悯。

虞竹言：“……”

他知道原因，但他目前并不想纠正。

他看向顾钰枳，顾钰枳触及他的目光，往后缩了缩，随即便又理直气壮地，悄然躲在顾眠棉身后——他朝他眨眼，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三个人都戴上眼镜，手里拿着手柄，顾钰枳选了一款多人联机射击游戏载入，选好了角色，顾眠棉只见眼前的画面载入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远处有零散的房屋，而她手里空空如也，她试探性地伸拳，便看到一双全然陌生的手。

有点像真人版吃鸡。

顾眠棉试着转动视角，很快便发现了站在身侧的两人，他们居然选了同一张系统光头男生脸，且虚拟人物都穿着无袖白t恤和军绿色的大裤衩子，要不是头顶的id区分，真的分不清谁是谁。

而顾眠棉选的角色在父子二人看来，便是一个顶着红色大波浪卷的欧美辣妹——只能说在这个游戏里非常张扬，活脱脱的一个靶子。

顾钰枳：……算了，不强求小白考虑这些。

“先去前面那栋房子找武器吧。”顾钰枳说，“带你们熟悉一下操作模式。”

他领着两个人进屋找武器，过程中顾眠棉也熟悉了如何玩这个游戏，她很快便在二楼的角落找到一把□□，在窗户边缘看了看没有发现敌人，便兴致颇丰地抬手架起姿势开了一枪。

子弹飞速旋转着射进沙地，沙粒被冲击力击中扬起，由于没有命中物体，很快便被刷新消失不见，可耳边真实到连枪.声都模拟到位，顾眠棉抬手兴奋地又瞄准了更远一些的杂草丛。

砰——

这回子弹飞进草丛，草茎干脆利落的被折断。

顾眠棉转身，便看见了顶着系统脸的卡卡。

他手里举着一把突击步.枪，头上顶着绿色头盔，无袖的t恤被换成了防弹小马甲，浑身上下三件套全了。

只见他退后一步，忽然往地上丢了一样，两样——顾眠棉捡起来才发现，是三.级甲和三.级头。

饶是她没玩过吃鸡，也知道这装备在开局有多珍贵，更巧妙的是，顾钰枳在一旁嘀嘀咕咕地抱怨，

“这什么鬼地方，连个一级头都没有？”

闻言顾眠棉忍俊不禁，她便对卡卡说了句：“谢谢。”

“没事。”

一旁的顾钰枳敏锐地听到了这句话：“什么谢谢？你们背着我找到什么了？”

耳畔传来噔噔脚步，还穿着t恤大裤衩，一件防御装备都没找到的的光头男举着弹弓站在楼梯口望向他们——

“雾草！你们装备怎么全了！？”

顾钰枳瞳孔地震，万万没想到差生装备多，他还裸.装穷的响叮当呢，这边已经防御叠满了……这么欧的吗？

“卡卡给我的。”

她话音一落，斜后方忽然传来子弹打中玻璃的声音，顾眠棉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轻轻一压，游戏里的人物也跟着弯腰，天竺味木质幽香离她极近，她的耳边传来一句，

“小心。”

他嗓音低沉，顾眠棉恍神一瞬，下意识地随着他的动作弯腰，顾钰枳也同时提醒道：“敌袭！别站在窗户前！”

紧接着她的手腕便又被他握住拽了拽后退两步，随后他便极快地松手，什么也没说。

“……谢谢。”

顾眠棉再起身转视角时，便看到窗户对面墙壁上两个子弹孔，好险。

虽然这是vr游戏，但第一视角代入感实在太强——顾钰枳显然是个中好手，他捡起二楼的一把冲锋枪，已经架着枪在窗边开始瞄了。

“对方在西北60度，啊，就是你们视角最头顶显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