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明白王熙凤为什么总嫌弃人蚊子哼哼似的,说不明白话了。如今我急得什么似的,平儿却一副准备逆来顺受的样子。
沉默半晌,还是我开了口:
“姐姐,怎么办?”
“摆烂呗。”
我:……
平儿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词?
不待我发表惊叹之词,平儿接着一口气说了下去:
“二奶奶不提,我就装不记得这件事;二奶奶若提了,再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就只能应了。”
我望天,感觉说了半天,都白说了。
平儿嘴角泛着苦笑:
“怎么办?春儿,若我不应,二奶奶问你,你要应吗?”
我忍不住瞪大眼睛。
“有的死了,有的嫁人了。”
我一直把自己摆在旁观者的立场上,习惯性地忽略,我已经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成为了一个参与者。
平儿看我和清儿都在发呆,告辞去了上房,毕竟她还在值班,不好离开太久。
这夜,我久违地失眠了。
我无数次地召唤着我曾经的破系统,用最恶毒的话辱骂它,它却不会再用家乡话熟练地跟我对呛。
我搜寻不到它,在这个时空,我孤身一人。
我无比怀念那些只要让阶段性任务的进度条走到百分之百,系统就会像个指南针一样告诉我下一步该往哪里走的日子。
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我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床帐顶,旁边传来一声叹息,我听见隔壁床的清儿不断翻身的声音。
隔日该我值夜班,我逃避现实,干脆睡了个大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觅食。
交接班的时候,平儿刮着脸含笑道:
“昨日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说了半天,结果今天二奶奶根本不记得这个了,提都没提!”
那么,那句死了和嫁人了的结局,应该不会立刻发生了,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略放下心来,换平儿、齐儿下去休息,同清儿一起进了王熙凤的卧房。
王熙凤的精神相比前几日好了不少,此刻正歪在榻上,慢慢喝茶。
自从遵医嘱少走动,王熙凤每日不是歪在床上发呆,就是歪在榻上喝茶。
今天倒有点区别。
她好像格外无聊,所以不停地找我们搭话,害得我没法专心摸鱼。
本来打算用这大块的沉默时间,和我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穷举改变故事情节的方法的。
如果让我完全不再想这件事,我也做不到,只能一心二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熙凤聊着。
王熙凤倒自斟自饮,像喝酒一样自在。
“清儿,你今年多大了?”
清儿回:“十五了。”
“春儿呢?”
“啊?”幸好听到了她刚才的问话,我心不在焉道:“尚未及笄。”
“哈。”
我敛神抬头,捕捉到王熙凤脸上一丝尚未完全收回的冷笑。
“本来你是老幺,如今也大了,知道想些有的没的了。”
我作出不知何意的表情,心却怦怦直跳。
是“及笄”背后的含义让王熙凤想多了?还是她从哪里知道了昨日我与平儿、清儿的对话?
正不安,就听见窗外远远传来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
清儿立刻听出来了:“是传事云板。”
我们一同数着,那云板悠悠敲了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