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满屋皆惊。
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没想到,这一刻现在就要来了。
依稀记得,原书情节中,扶平儿做通房,好像是在赶姨娘、逐陪嫁之后的。
想到此处,我心中不由一凛。
贾琏先忍不住了,声音中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如果二奶奶舍得平儿,那把什么钱姨娘、钞姨娘的遣出去,又有什么难处?”
他这猴急的样子,想必王熙凤也觉得不堪。她只是掩口轻咳了一声,并没接话。
我偷偷抬眼看,只见贾琏喜得无可无不可,平儿在一旁,如同往常一样低头沉默。
我忍不住蹭到平儿的身边,挨着她,还没说话,她的手就紧紧地扯住了我的袖子。
我低声问:“姐姐愿意吗?”
平儿的手沿着我的袖子,攀上我的手腕。
我感觉她的手没有温度,我的腕骨一痛,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王熙凤事前,应该没有同她商量过。
平儿抬起头,努力压抑声音中的一丝颤抖:
“二爷,二奶奶,平儿……”
她的目光和王熙凤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片刻。
“……容平儿,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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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王熙凤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吃晚饭的时候,贾琏数次想把话题往这边引,都被王熙凤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晚饭后就该换班,今日无事,我便照常回房休息。
同样休息的清儿坐在桌边倒腾她的化妆品,我径直躺在床上,把手臂当枕头,望着床顶,思绪万千。
依贾琏所说,只要能得平儿,逐出钱姨娘一事,就几乎板上钉钉。
逐姨娘之后呢?
如果平儿真的做了通房,那么“或死或嫁人”这个情节,究竟是因为我的到来被改变了,还是马上就要发生?
想到笑眼弯弯的清儿,和沉默可亲的齐儿,我握紧了手中的被子一角。
我无法想象那句冷冰冰的判语即将在她们头上降临。
那么如果我阻止了平儿做通房,这个情节会随之改变吗?
这不是考试,我算不出唯一确定的答案。
正心烦意乱,门吱呀一开,平儿低着头进来了。
我快速收拾心情,勉强打趣道:“怎么,劳模今天提前下班了?”
平儿情绪很低落,都没问我“劳模”是什么意思。
清儿放了手中的胭脂,有点紧张地关心平儿:
“姐姐,今天的事,二奶奶究竟是不是开玩笑?”
平儿颓在椅背上摇摇头,很难得地坐没坐相:
“不知道,奶奶以前从没跟我说过。但是……”
我下了床,走到桌前和她们围坐,接过平儿的话头:
“我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平儿扬了扬眉,似在诧异我怎么抢了她的话。我等了一等,却听见她说:
“她是谁,谁是她?你在房中偶尔说一次倒罢了,去奶奶面前可别这么说。”
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在意这些称呼上的事情!
我很想捶桌子,但看见清儿也深表同意地点了点头,只能硬生生地让嘴边的话转弯:
“平儿姐姐,你到底愿不愿意?”
平儿埋下头,脑后那根长长的辫子便滑到了身前,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
“愿不愿意,全听奶奶一句话罢了。”
清儿也表示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