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活力”跟杰森的“病痛”一并拖入框里,一边等待它发挥效果,一边缓缓走近床上的青少年,像小心翼翼地接近路上偶遇的野性难驯的猫咪。
“杰森。”赫曼开口叫了他的名字,他在测试杰森对自己的名字有没有反应。
杰森发出了猫呼噜的声音,他警惕地看着赫曼,但是没有后退,而是窝在床上护着自己的食粮——如果那些乱七八糟的速食可以称得上是食物的话。
看样子还不错。赫曼心里这么想着,然后伸手放在离杰森的头顶有一小段距离的空中。没过多久,少年用头发蹭了蹭赫曼的手,然后又缩回去,盯着赫曼。
赫曼只觉得好笑,他把手从杰森的头顶收回,但没有完全收回,而是翻过来放在了杰森面前,就像在等在外面的野生猫咪把爪爪放在手上一样。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杰森才犹犹豫豫地把手放上去,刚碰了一下,就立马缩回,然后又才缓缓放上去。
赫曼的手是典型的学者的手,五指修长,指甲被修剪得很圆润,但还是稍稍长于指尖。这跟弹琴的手不一样,这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自小弹手风琴的话便会经常剪指甲,剪得很短,要让肉包住指甲,以便能够更好地弹琴。
杰森的手上面有很多长短不一的伤,有的已经结了疤,有的才只是刚刚凝固,血渍和污迹混杂在一起。他的所有指尖上都有伤,像是摩擦过度受了伤,又有些像是尖锐物品穿刺造成的伤口。食指和中指有着不自然地扭曲,骨折带来的疼痛和后遗症显然还在困扰着这个人。
二阶心影响的“活力”在杰森身上缓缓起着效果,他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在愈合。
赫曼等待了一会,见杰森没有收回手的意思,便把他拉起来,慢慢地往浴室走去,然后赫曼拿了一个椅子让杰森坐下,他自己则是拿了一条毛巾蘸上温水给他擦拭。
碰到伤口的时候,少年会下意识缩起来,这种时候赫曼只好用点力。擦去伤口上的血渍和脏污是有必要的,这是为了防止其妨碍伤口恢复。
“活力”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要是在期限内没能恢复的话,赫曼也没什么办法,那就只好再造一个“活力”出来了。
赫曼寻思着自己的卧室怎么说也不能一直这样乱糟糟脏兮兮的。虽然就现在这种情况来看,赫曼是住不了自己的卧室了,杰森把那里当做了自己的窝。
给杰森擦干净之后,赫曼伸手揉了揉杰森的头发。男孩在简易洗澡的过程中很安分,并没有赫曼之前想象的那样麻烦,至少比他以前养的猫好多了……嗯?原来他自己以前养过猫吗?思绪像毛线团一样随意缠绕,赫曼俯下身观察了一下杰森。
他的头发看起来有些长了,已经过了眼睛的长度,这样容易扎到眼球,还阻挡视线,看样子等会得剪一下。
赫曼捋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来的那双蓝眼睛明亮且纯粹,还带着些许疑惑,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忽然跟他对视,不过杰森也毫不畏惧地盯回去了。
少年的这种反应让赫曼微笑了一下,他松开对头发的桎梏,让过长的刘海自由落下,随后学者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张薄薄的刀片,大拇指与食指捏着刀片就对着这些刘海唰地来了一刀。
还湿漉漉的、一缕一缕的头发轻飘飘地从少年眼前落下。
理发完成。赫曼满意地点点头。
一说到理发,赫曼就想起来了蛾之道路。
蛾是变化、奇想、非理性、直觉、寻觅、混沌、渴慕、激情、自然和林地的法则。它与理发师和抛却不必要之物有关,研究蛾之道路的学者认为这一特性也被引申到了遗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曾经他交给贝谢女士论文的时候,贝谢女士曾经用着好似调情一般的口吻告诉他,蛾之道路中的某些仪式似乎也有使尸体复生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