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很不爽地斜了杜随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变成了一个中性化的美女,还是那条牛仔裤,那双耳环,那张脸,只不过本来就不大明显的喉结消失了,胸部难以察觉地隆起了一点,腰肢更加细了一点。
“真不敬业。”杜随嘀咕着牵起它的手,“走吧,小莲。”
“谁叫小莲?”虽然做了人家的奴仆,小花妖还是脾气火爆。
“咦?”杜随瞥它一眼说:“你本来就是睡莲啊,不叫你小莲,难道叫你小荷花?不好吧,听起来像窑子里姑娘的名字,还是红不起来的那种……”
花妖气得浑身发抖,杜随连忙拍拍它,赔笑说:“开个玩笑,哈哈。”
不过一同回去之后,花妖还是很能干的,帮杜随洗衣服,端茶送水弄吃的,十分得用。
杜随继续专心修炼,每天看小镜子。
金墨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睁着眼睛,有时候闭着眼睛,但姿势总是盘膝坐着,似乎无法动弹。杜随能看到的范围也渐渐大了,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山洞。
山洞……果然还是在峨眉山里吧。
于是杜随修行之余,便总是更加积极地在峨眉山里闲逛,以期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过了个把月,有一天杜随修行完那只松鼠所化的道童又来了,说是二师兄回山了,请杜随去相见。
杜随叹了口气,其实她对这些同门殊无好感,不过既然在这里修行,必要的应酬还是应该的,只好去了。
杜随不爱穿道袍,这里穿套装也不大合适舒服,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带衣服,上山后秦蘅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几件,但是杜随觉得古装一来太麻烦,二来也有点怪。好在收了花妖过来之后,那家伙闲着没事给她做了几件衣服,料子据说是从山里找来的植物纤维和花瓣所做的,触手轻柔细腻,还隐隐有些香气,很是喜人。不过样子就很一般了,款式很简单,基本上都跟瑜伽服差不多。
没办法,花妖虽然自幼在美丽的环境成长,潜移默化的审美观是不错的,毕竟没学过服装设计啊。
好在简单的款式穿起来倒是舒服自然,杜随很喜欢。
杜随换了一件靛蓝色长裤和浅紫色上衣,便祭起她的飞剑,刚刚站了上去,突然后面一沉,回头一看,松鼠也跳了上来。
杜随有点慌张:“哎呀,我没有带过人的,你还是自己过去吧。”
松鼠裂开嘴笑了,露出两个雪白的大板牙:“师姑,我走得慢,您就带上我吧,我很轻的。”
杜随无奈,只好点点头,往前飞了。
有句话叫做凡骨再轻,也重如泰山,杜随小心谨慎,也觉得飞剑变得极难掌握。
缓慢地飞过房舍,穿过一处涧谷,眼看快到了,松鼠突然在后面动了一下,欠身说:“那边。”
飞剑顿时失去平衡,任凭杜随怎样努力控制,也歪歪斜斜往前冲过去。
眼看着面前的山壁越来越大,杜随吓得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股力量将她的飞剑平衡住,接着杜随发现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力量牵引着她的飞剑,缓慢降落,而自己已经操纵不了飞剑了。
飞剑平稳降落,杜随出了一身冷汗,那力量也突然消失,飞剑又重归掌握,杜随收了剑归鞘。
秦蘅和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杜随知道必是那个二师兄,便端起一张笑脸迎上去,待看清面前的男人,也不禁愣了一下。
和只穿古装的秦蘅以及换了现代装也要偏古典的程龙程凤不一样,眼前这位二师兄可是一点古典气息都没有:虽然不算英俊,但是相当爽朗粗犷的面部线条,军绿色的工装裤和背心,脖子上挂着银色亮闪闪的链子,倒很像个摄影师。
“这位就是杜师妹?”热情爽朗的男人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杜随点头笑道:“是啊,刚才谢谢师兄了。”
秦蘅在旁边笑着介绍说:“你二师兄名叫李赤。”
李赤师兄不好意思地笑着摸摸脑袋:“愚兄老在山下,居然没去看看师妹,真是不称职。”左右看了一番,说:“这次是去北极采点药材,也给师姐师妹们带了点小东西。”说着拿出来一朵玉琢一般的花递给秦蘅:“这是冰雪莲,虽只有一字之差,跟雪莲可不是一回事。”
秦蘅喜滋滋接了过去,玉颊微红。
杜随不禁怀疑秦蘅对她这个师弟有点别样情怀。
李赤又掏出一堆东西,一根紫赤色的草,一条看上去斑斑驳驳的链子,还有一只白色的,长着三根尾羽的小鸟,还有……一只也是白色的胖乎乎的袖珍版的小海豹!
“海豹?”杜随愣住了。
“呵呵,这不是海豹,这是灵脂兽,它的脂肪是一种珍贵的药材。”李赤说:“来,师妹,挑一样吧,这离恨草也是合药的,这鸟可是好东西,是北极白鸾的幼鸟,能成为不错的坐骑。再就是这个,是我在北极没事的时候炼的法宝,也能当武器用,虽说不算好看……回头我把它弄好看点。”
杜随看着面前的东西:自己正缺法宝呢,白鸾也不错,坐着酷似凤凰的坐骑,多拉风啊。
但是那只小海豹,自己若是不要它,就要被杀了提取脂肪了。
它蹲在李赤手掌上,还浑不知自己的命运,一双黑黑的小眼睛,肥得连转身都难,可爱极了。
杜随郁闷了半天,说:“我要这个。”
李赤和秦蘅很意外,李赤说:“师妹在学炼药啊,就给你吧。”说着提着小海豹几乎分辨不出的后脖子,拎给了杜随。
杜随接到怀里,看着这个对自己全无作用的玩意儿,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自己有血圣兽当坐骑,总比白鸾强吧。
秦蘅说:“时候不早,我们快去师姑那儿吧。”
第三十七章真衣师姑
到了峨嵋这么久,一次也没有去看过李真衣师姑,此刻李赤回来,要去拜会师门长辈,倒也合情合理。
但杜随有点紧张。
秦蘅他们终究是平辈,长辈,感觉还是挺诡异的。
而且,金墨到底在不在这里,大家是否在骗自己,统统都不知道呢,这位师姑又究竟是否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想法?
不过当然不好说不去,杜随只好默默祭起剑,跟在秦蘅李赤身后。
这两人道行都深厚,并肩而行,天风鼓荡中犹自言笑甚欢,远远看去,秦蘅因为他回来,眉间眼角都带着欢喜,一贯冷淡雍容的大师姐,此刻也增了许多小儿女态。
想来这两人,也不会年轻了,连比他们晚入门的程龙程凤都已经两百多岁了,山居寂寞,几百年的岁月慢慢倘佯过去,容颜虽是不老,心也不老吗?难道少女怀春,一怀就是这好几百年?
杜随心里慢慢生出悲凉来:自己这样在这里漫无目的的等待和修炼,会不会和他们一样,一转眼就几十年几百年过去。
说不定金墨是被什么镇压了,自己要好几百年才能找到他,放出他来……
一不小心,离自己原来的世界已经那么遥远了,明明那天还在上班。
图纸,专业,房子,事务所,父母……
好像前半段的人生不是自己的一样。
山上的人生和山下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自己明明很喜欢那样喧嚣热闹,精彩复杂的世界,午夜梦回醒来身下有丝绸床单的柔软触感,鼻子闻到昂贵的香水混合着咖啡和酒的香味中透过来的窗外的一缕带着茉莉香味的夜风的清爽,下到楼下就有彻夜开着的店,彻夜狂欢的人……
自己是属于这样的世俗的世界的。
而不是这样清静的山里,每天重复着修炼修炼。
要不然还是下山吧,自己本来就不稀罕什么长生,装作没有金墨,没有眼前这些人,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去。
怀着这样的心情和疑惑,杜随同秦蘅李赤落下云头。
这座山峰离主峰很远,秦蘅跟杜随解释说,李真衣师姑比较孤僻,一直在这里闭门修练,不管门派的事务,也约束门人,不准下山一步。
但是李真衣特别喜欢李赤,因为李赤是她俗世的亲侄子。
所以李赤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
刚刚落地,两个少女就迎了过来,杜随一看,一个看上去二十左右,瓜子脸,很清秀,就是神色间有点忧郁;另一个少女只十六七岁模样,娇俏可爱,圆圆的脸。
后面的小姑娘看到李赤就粘了过来,大叫:“二师兄!你可回来了,想死妍妍了!”
另一个稳重些,走上来跟秦蘅杜随见礼。
秦蘅淡淡笑着扫了李赤和那小姑娘一眼,给杜随介绍说:“这是李师姑的大弟子魏欣玉,这是小弟子南宫妍妍,都比你大,也入门比你早,你叫四师姐和七师姐罢。”
突然遇到所有人都比自己大,比自己强,杜随有点郁闷,但还是客客气气打了招呼。
魏欣玉也客气地回礼,南宫妍妍却没理会她,只顾缠着李赤撒娇,李赤果然拿出杜随挑剩下的白鸾幼雏和自己做的链子让她挑,她果然也犯难了,在那儿抱怨说:“我好想要二师兄做的法宝,但是白鸾也好好看,怎么办呢?”
魏欣玉在旁边柔声说:“师妹,师父让咱们出来迎接师兄,你快些罢。”
南宫娇声说:“可是人家不知道选什么,师姐你说呢?”
魏欣玉看看说:“白鸾是神鸟,难得一见的东西。”
南宫眼珠子一转:“我才不要听师姐的,师姐是想要二师兄亲手做的东西,撺掇我要这只鸟,我偏不要。”说着把链子纳入怀里。
魏欣玉红了脸。
李赤哈哈一笑:“七师妹老是这么淘气。”说着走过去,把白色的鸟儿递给魏欣玉,说:“四师妹性情温和,你养这只鸟儿我还放心些。”
魏欣玉红着脸接过鸟儿,抱在怀里,摸了摸鸟儿的翎毛。
杜随大为奇怪,看这阵势,这山上的女人竟都喜欢李赤。难道就没有喜欢那对双胞胎里的程龙的?
不过也是,李赤虽然不及程龙英俊,道行人品可不止比他强一星半点了,但是看他似乎对师姐师妹都一样好,倒看不出有什么偏好。
这么胡思乱想着,走到了几间茅舍前停下,这里和峨嵋主峰上辉煌华丽的本部极不相同,屋舍简陋,只屋前种着一垄垄仙花异草。
魏欣玉停下对大家说:“请大师姐二师兄和杜师妹等一等,我去向师父通报一声。”
大家都点头应承。
杜随也点点头,心里想:这个虽少言寡语,心里却是个明白精细的人,峨嵋门下一起排序,她叫大师姐二师兄,却叫自己杜师妹,自是不承认自己是正式的峨嵋弟子。
过了片刻,她出来说:“师父请二师兄去相见。”
李赤跟她进去了,其余人继续在庐外恭候,过了一会儿,魏欣玉又出来说:“杜师妹,师父也请你进去。”
杜随便跟她走了进去,看她举止谨慎,恭敬有度,屏息敛行,杜随想这个师姑必是个规矩大的,便也注意,摆出恭敬的样子。
一进屋子,光线就一暗,杜随好容易才适应了,看清楚窗下坐了一个女子的妙曼身形,而李赤师兄跪在一边蒲团上。
啊啊,要跪啊,真的要跪……
连看上去很现代的李赤师兄都跪了,看来难以幸免啊。
剑仙们长生不错,可是也该与时俱进啊。
杜随仔细想着是劝说一下这位师姑还是干脆跪了,那位师姑一双冷目已是扫了过来。
算了。杜随心里哀叹一声,很是不熟练地跪了下来,可是,该说什么呢?
“师姑好,第一次见面,深感荣幸”?
还是“给师姑请安”?
正在思索,上面那位师姑已经开口了:“你就是杜随?”
“是。”杜随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只有在中学小学的时候,才有人这样居高临下,连名带姓的叫过自己。
都不习惯了。
刚才背光,看不清师姑长相,现在跪着从下往上看,是个三十来岁的绝色佳人,虽然面无表情。
这位美貌的李真衣师姑作道姑装束。
李真衣上下打量着杜随,半天,轻轻叹了口气:“本以为你也是个造孽的,想不到今日一见,竟是个有福的模样。”
这是什么话?
看来这位师姑是精通相术了?杜随诧异地看着她。
“这样一来,我倒不用太担心了。”她端起旁边的香茗浅浅喝了一口。
“你看似繁华中人,倒是有大缘法之相,难怪真荣法师会看上你。”
“真荣法师?”
“是啊。”她放下茶,惊讶地看着杜随,“你竟不知道自己师父的法号?”
“啊。”杜随如遭雷击,电光火石间自己与众不同的童年记忆浮上水面。
原来荼毒了我整个童年时代又消失不见的老和尚还有这么个名字。
“真荣法师他,”李真衣说,“已经得道了。”
“啊?”
“得道,圆寂了。”李真衣说:“你师父真荣法师是大德高僧,十年前圆寂的,是虹化。”
“三师兄很喜欢你的资质,没有收你为徒就是因为真荣法师已经捷足先登,不过,你也算我峨嵋的半个弟子了。大师兄见了,定然欢喜。”李真衣说到这里,神色间有了些暖意,眼神也柔和起来。
杜随却恍若未闻:虹化啊,想不到老和尚真的是这样了不起的高僧,只是,说走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啊。
肉身不化也好,留下舍利也好,都没有这么绝情,什么都不留下。
不知不觉间,杜随的眼眶湿了起来。
李真衣又接着说:“既然算是峨嵋弟子,你就安心在这里修练吧。我长年闭关,你有什么需要就找阿蘅吧。”
说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一物,递给杜随:“峨嵋的规矩,第一次见晚辈总要给点见面礼的,这个就送给你了。”说着唇边还漏出一点笑容来。
杜随接过来一看,一个银色的镯子,倒是很精致,刻着古怪的花纹,中间镶了一颗蛋白石。
一直乖乖跪在旁边的李赤突然开口:“姑姑连满月镯都送出去了,很大方啊。”
“满月镯?”杜随狐疑地看着那个镯子,不会是……
送给满月的小孩的吧?
第三十八章金墨的痕迹
那中间那枚蛋白石是乳白色底子,上面有七彩虹状条纹,很是美丽。杜随便称赞它:“这块蛋白石很好。”
李真衣和李赤一听都愣住了,相顾一眼,李赤哈哈笑起来,连李真衣都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李赤说:“师妹啊,这不是什么蛋白石。”
杜随一愣,脸红了,又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是蛋白石啊。她对宝石还是有一点点研究的。
“这是月髓,是上千年的月光精华所化,你所见上面的虹彩,是姑姑采了数百种花的精华,炼在其中。这可是姑姑得意的法宝,虽然威力不算霸道,但是无法污损。因为是月髓所炼,满月时更加厉害,所以叫满月镯。”
杜随大为不好意思,自己真是土包子,把这样的宝贝当成了蛋白石。想了想,问:“那没月亮岂不就没用了?”
李真衣亲自回答她:“还有百花之效,中人薰然欲醉。”
“白天也是?”
“对。”
杜随大感没趣,什么好宝贝,只能晚上用,那白天和没月亮的晚上岂不就跟迷香相仿,她想想拿出那个黄鼠狼给的什么巴魂香,说:“白天的效果跟这个谁大谁小?”
李真衣看清杜随手里的东西,脸色大变:“你拿那个脏东西干什么!赤儿,快去拿过来销毁掉!”
她的这个满月镯其实威力不算小,而且又有异香又漂亮,月啊花的女孩子都喜欢,她两个徒儿和几个女师侄垂涎了很久了,也没舍得给,今天给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晚辈当做见面礼,想不到这女孩看着颇有品味一孩子,居然拿出黄鼠狼精的臭……,臭那个做成的破玩意儿跟自己的花月精华相比……
李真衣这下真是气得不轻。
李赤早就笑不可抑:“杜……哈哈,杜师妹,你哪弄来的这种东西?哈哈,哈哈哈……”
李真衣怒道:“以后不许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像什么样子,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孽畜,不可与它们打交道!”
李赤看到姑姑发怒,勉强止住笑,从杜随手里拿过那瓶子,说:“给愚兄去扔掉吧。”
李真衣又把杜随好一顿教育。
杜随很郁闷,虽然她也怀疑过那时黄鼠狼的……那个,但是,唉,早知道不要拿出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真衣教育累了,终于把使用方法交代了一番,开恩让他们走了。
杜随始终挂念着怀里的小海豹,出来便急着要回去,但是南宫妍妍死缠着李赤,杜随说:“师兄师姐们再絮絮旧,小妹先回去了。”
秦蘅一直冷眼看着南宫妍妍纠缠李赤的娇痴模样,正等着杜随这句话,当下微带点冷冷地笑着:“如此我陪杜师妹回去,师弟就陪二位师妹絮旧吧。”
李赤挠挠头:“那我也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二位师妹聊聊。”
杜随飞剑回去,急不可待跑回去,一边喊:“小莲!小莲!”
睡莲很不高兴走出来,它到现在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杜随献宝一般把小海豹拎出来,滚圆的身子肥嘟嘟的,小海豹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杜随把它放到桌子上。
睡莲好奇地凑过来,一手托着腮观察着它,一边拿手指轻轻戳了几下,“咦,是灵脂兽。”
小海豹拱了几下,杜随才观察到它和海豹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虽然外观很象海豹的微缩版,但是皮肤很柔软也不厚,象牙白色,配着黑色琉璃似的小眼睛,比海豹更加漂亮些。
“随随,”虽然做了人家执事,睡莲可没半天恭敬,为了报复杜随管它叫小莲,它就擅自把杜随母亲大人都没叫过的小名叫来叫去的。“你要炼药吗?”
杜随斜眼看到它半垂下的漂亮的眼睫毛下微微流露出不忍的神色,大约也觉得小海豹可爱,不忍心看它被剥皮抽脂。
“是我看了可爱跟二师兄要来当宠物的,以后你要天天照顾它。”杜随又把小海豹抓到手上,细细观察,小海豹拱了几下,肥肥的肚子蹭得手又舒服又痒痒的。“不知道要喂什么?”
“你要养它啊?”睡莲不以为然,“它虽然稀罕,只能入药,又不凶猛,又不会飞,养了会叫人笑话。况且不好养。要喂火焰果呢。”
“火焰果是什么东西?”
“啊呀,连这个都不知道。灵脂长在极北之地,四季苦寒,所以需要吃火属性的东西,最喜欢吃的就是火焰果,北极只有海下一处死火山口长火焰果,所有想抓灵脂兽的都去那里抓,不过灵脂兽本来就不多见,而且很聪明,所以不好抓,况且就算抓到如果死了也不能入药了。”
“哦,这附近哪里能采到火焰果呢?”
“听说点翠峰后山那边有。”
杜随安顿好她家小海豹,哀叹着出去找火焰果了,好不容易养只宠物,总不能看它饿死吧。
飞到那边天都快黑了,杜随现在才知道以前采药人的艰辛,漫山遍野地找,找啊找啊找啊找,一旦看到红色的东西就兴奋地跑过去,在失望了无数次之后,终于发现了一小株,形状跟睡莲说的一样。
把上头所有红了的果子一气都采下,大约有个五六十颗,杜随也不知道灵脂兽的食量如何,怕它不够吃,看看天色还勉强能看见,决定再找点。
又转了两圈,到了一个斜坡上,旁边是一个悬崖,下面山谷也不算太深,杜随飞身下去,突然半山腰一掠而过有一点红色映入眼帘,虽然觉得大小不大像,但杜随还是飞回了上去,发觉是一只白底大片红色的nike鞋。
杜随心狂跳起来,这只鞋她是认识的,是金墨的,不是她买的,是金墨当初搬进来的少数几件家当之一。
撇开有人也穿了这鞋在这里掉下去的巧合——这可能性太小了,这里是仙山峨嵋,不是风景区的人间的峨嵋,金墨真的来过这里。
什么事情让他狼狈到把鞋丢在这里。
峨嵋那些人到底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演技太好?
杜随心乱如麻,无法安定下来,把附近的峭壁全部细细搜查,敲敲打打,但是不但没有岩洞,连缝隙都没有,也没有空洞的声音。
山谷很小,倒是长了一丛火焰果的小灌木,但是既没有小水潭也没有任何密道!
杜随不死心,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午夜失望而归。
睡莲看她神色惨淡,头发衣服都有些乱,不由吓了一跳:“找不到没关系,我明天去找吧,这东西几天是饿不死的。”
杜随心情很乱,把手帕包的一包火焰果递给它,自己闷闷地回房了。
金墨,到底在哪里啊?
睡莲突然又探头进来:“对了,刚才大师姑派松鼠来说,程龙程凤出关了,叫你明天去一起庆祝。”
第三十九章执事之争
睡莲说是庆祝,其实是它自己加的这句,秦蘅叫人来,不过是说程龙程凤要出关了,请杜随过去相见,本来程龙程凤受伤闭关就不是什么光彩事,有什么好庆祝的。
第二天杜随打扮整齐去主殿,发现除了寂寞无聊,这仙山之上也和凡俗没甚差别,一样也要去应酬不喜欢的人。
到了主殿,只有李赤一个人在,正在捧着一本英文版的哈里波特读,看到杜随,笑笑说:“秦师姐去给他们开洞了,一会儿就都过来。”
杜随看他看着英文的哈里波特,觉得怪异无比,又不好说什么。
李赤发现了,朝她扬扬手里的书:“你看过吗?”
杜随点点头。
李赤放下书,叹了口气,怀念地说:“还挺好看的,让我怀念起当初学艺了。”
“哦?”杜随可算正在学艺阶段,对这个有兴趣。
李赤笑着说:“可惜我们这儿人少,不像他们这么热闹——虽说他们学的东西没什么大用。”说着又叹了口气,样子好像很羡慕。
杜随冷眼旁观,这个峨嵋山上,只有李赤看得顺眼点,虽说修行日久,道法精深,但是这绝对是个爱玩爱闹喜欢热闹的主儿,看起来应该是个有真性情的。
不过,比起有通天彻底之能,往来三山五岳的剑仙们,哈里波特里的巫师们确实不够看的。
说话的当口,秦蘅已经是仙霞飘飘,环佩叮咚地在一堆不知道是什么变的道童的簇拥下,翩然而至。
后面跟的一男一女,便是虽然也男的俊女的俏,可是就怎么看怎么带了些衰气,不能跟秦仙子比了。
程龙程凤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杜随,都吃了一惊,程凤说:“杜师妹,你怎么在这里,你那天……没事吧?”
那天,自然就是指的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非要去暗算金墨,最后惨败,留下杜随顶缸的那天。
也是杜随在金墨面前最丢人的一天。
后来金墨也是因此得而缠上杜随的,不知怎么就成了那种关系了。
杜随平时不觉得,被妖怪们也金夫人金夫人的叫,现在看到这俩,突然想起前尘旧事,觉得原来自己和金墨住在一起如此名不正言不顺,跟什么二奶,包养,情妇之类的总觉得有点不清不楚的关联。
虽然金墨没有老婆也没有养自己的意思,反倒要自己来养他……
“没事。”杜随淡淡笑了笑,就表示出不想说话的样子来。
程凤看来对李赤没什么特殊感觉,她只会粘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令人怀疑是不是有恋兄情结。
其实当年这俩是一对富家子,被峨嵋掌教看中的是哥哥程龙,小小年纪就被带到山上了,程龙长大后,思念从小分离的双胞胎妹妹,也不忍心看着妹妹就这样嫁人生子老去,所以才下山把她度上来,苦苦哀求师父收下。
所以这两个其实法术能力天赋相差是很大的。
程凤久已习惯依赖哥哥。
这次,两人都受了创,但尤其是法术低微的程凤比较严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别人法术低微了?),现在虽然治了伤,出了关,也还是面色萎顿。
程龙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杀了那畜牲。”
他想杀了金墨杜随是一贯知道的,现在听来,竟觉得十分刺耳,几乎忍不住开始盘算是不是什么时候找机会干掉这讨人厌的,杜随甩甩头,把这过于暴力的想法甩出去,这正是个机会,看看峨嵋到底是不是玩了什么花样,对金墨什么态度。
于是她就闷声不吭地坐在那儿。
秦蘅看了一眼杜随,当时程龙程凤被送回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师父已经坐关一百多年,只怕就等着度劫飞升了,赵清还和乞丐道人都不在山上,也没处找去,连李赤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主事,但是这样的上古凶兽,她也知道不是他们这样的后辈能够对付,于是便去请示李真衣,李真衣卜了个卦,似乎是有惊无险的卦象,便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给程龙程凤治伤之后,就让他二人闭关去了。后来,似乎是乞丐道人传回来一个口信,让大家不要管,说血圣兽成不了大气候,有自己的记名弟子杜随在,就能控制住局面。
秦蘅隐约知道了血圣兽和杜随的事情,心里还是很同情杜随的,又觉得身为堂堂峨嵋,虽然如今式微,让弟子,即便是个记名弟子,被一个妖怪凌辱也实在太过了,但是,一向嫉恶如仇的李真衣师姑都不管,秦蘅也不敢自作主张。
“程师弟,血圣兽上古奇兽,你道行还浅,怎么就敢招惹,二师叔和李师姑都令咱们不得轻举妄动,你就交给师长们处理吧。”
程龙脸上露出愤愤之色,他也算天分好的,从来得师父欢心,峨嵋名气那么大,他自己也不弱,这两百多年没吃过亏,到哪里都受人尊重,所以这次格外气不平。
秦蘅和李赤安慰他们兄妹一番,也没有什么新鲜话说,杜随在琢磨着秦蘅话里的意思,却只能得出秦蘅也无权参与对金墨的讨伐,所以并不知情的结论,大感头痛,于是又第一个告辞回去。
回去之后,杜随几乎每天都在山上游荡,寻找金墨的线索踪迹,她已经隐约感觉到日子不可能就这样平静下去,所以加紧努力修炼,也努力寻找,一分钟也不敢放弃。
可是程龙程凤出来之后,渐渐生出一些事端来,他们二人收下的执事是一棵松树精和一只猿猴,道行比睡莲深一些,就很是看不起睡莲,但是睡莲又是个面冷心冷的孩子,现在变成女孩子,可谓冰山美女,哪怕对秦蘅都是冷冷的,又怎么肯把这两个执事小妖放在眼里,它性格还是比较偏向男孩子,于是一言不合就动起手。
一个都打不过,两个更加是了,睡莲虽然倔强,还是被打得挂了彩,被杜随看见了。一番追问,杜随明白是自己道行弱,连累睡莲受气,不由很是恼火。正想去找程龙程凤理论,程龙却带着妹妹兴师问罪来了。
原来睡莲虽然被伤了,却也把那只猴子伤了一些,程凤看到心疼了,就去找哥哥告状,程龙最是护短,立刻带着她气哼哼地过来了。
杜随哭笑不得,若是生了孩子,估计也会经常遇到这种孩子打架,大人找上门来的乌龙事吧?
她把睡莲往前一拉,牙尖嘴利地就对着程龙轰开了:“看看我家睡莲,被打成什么样了,看看它脸上的伤,要是破相了怎么办?我刚想去找师兄师姐,你们就来了,那就请师兄师姐给我个说法吧。你们的执事二打一怎么回事?是欺负我们是外来的呢,还是欺负小妹我法力低微。”
程龙程凤虽然是怒气冲冲而来,但他俩久居仙山,没见过这种市井泼妇的嘴脸,一时倒傻了,就知道回头问松树和猴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杜随不等那两个东西开口,就冷笑说:“怎么回事不是明摆着的吗?两个欺负一个,什么时候峨嵋成了这些东西胡乱打架,随便欺负人的地方了?我倒要请教一下秦师姐。”
程龙程凤说不上话来,那猴子精比较狡诈,就叫嚷说:“是他说他家主人,比我们凤姑姑厉害,还说凤姑姑长得丑,不如他家主人好看,我们才动手的。”
程凤一听,差点没气黑了一张粉脸。
杜随听到这么没水准的栽赃话,也气得不轻:“你看看我家睡莲这冰清玉洁的样子,像说那种话的吗?它平时就算逗也逗不出一句两句话来,怎么肯贱嘴贱舌说那些胡话,这些话分明只有猴子才说得出来!”
正吵得不可开交,秦蘅得到消息赶了回来,她平日就不喜欢程凤养的猴子,又被杜随一番振振有词的歪理说得信了,便摆出掌事师姐的架子,独罚了猴子关三日禁闭。
程凤最怕大师姐,不敢说什么,含着眼泪带着猴子走了,程龙狠狠瞪了杜随一眼,跟了出去。
发生了这事,杜随越发觉得峨嵋不是久留之地,可是金墨的踪迹却全无线索,让杜大小姐很是焦躁。
这天,杜随还在崖上闲逛的时候,突然睡莲脸色苍白,泪流满面地跑了过来,杜随大吃一惊,拉住它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睡莲现在可是漂亮女孩的样子,总不会峨嵋也有色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