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苏黎,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如果你是………”停顿了一下才继续:“米又呢?”

李姿意想了一会儿,说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情绪。最终摇摇头:“我不知道。”甚至有些烦躁,“你能不能讲点适当的话?听了都不舒服。”

“那如果我是米又,如果我是,你会怎么办?”苏黎却似乎很执着于这件事。

“你?你家世这么好,又有钱,你甚至有座岛。你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事呢?”

“什么人都有可能遭遇这样的事。”

“你是男的。”

“那我很幸运,起码不会有孩子。”苏黎说,他借着月辉看着李姿意:“然后你认识了我,无意知道了一切。你会怎么做?”

李姿意看着他,原本一开始觉得有点好笑,但苏黎的表情让她那种觉得是玩笑的心情被驱散,她认真地思考,如果面前的苏黎真的经历了这样的事,自己会怎么反应?

这样各方面都优越的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有着这样巨大的创口,这创口日复一日地存在着,每当看到伤害他的人,就会更腐烂一分。而他对此麻木,视而不见。以外人羡慕的方式,光鲜亮丽地活着。

这种奢侈的别墅和米又憋闷的地下室在当事人心中,真的有差别吗?

即便他们看上去,一个如昂贵的钻石一个如臭水沟里的烂肉,而最深之处不过是同样苟延残喘,这两人有差别吗?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认为,自己有帮助对方的义务,她的良心让她不能对这种事视而不见。

而现在,她不再能轻易就做出决定,自己到底是真的关心米又,还是只是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让自己感觉好些呢。

是不是真的每个人,都需要被强迫着将所有的伤疤挖开,割下腐肉,一针一线将自己缝合起来。会不会有些人,压根就没有这样的需求。

浑浑噩噩的状态完全不符合旁人对于好好生活的‘标准’,但是她最舒服最放松的状态。

直到有人打破它,逼她去面对她因为面对不了而选择自我麻痹不去面对的事实。

“如果是你呢。”李姿意反问,但她无法说出,‘如果我是米又’这句话,她不会是米又,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竖不可催,她甚至都不愿意去想象,于是只是含糊地说:“让你做来做选择。”

苏黎几乎没有什么思考,他说:“我会用你需要的方式去帮助你。”

“你有些耍赖吧。”李姿意说:“这算什么答案。听上去无比正确,但过去宽泛和没说没有差别。”

“如果麻木让你快乐,那我陪你狂欢。如果那上结伤口总令你痛苦,我就帮你挖开。”苏黎说:“我想让你高兴。”原本是有点让人脚趾抠地的台词,但他说得太严肃。

他说着微微向李姿意的方向侧头,看着她仿佛需要她向自己做出什么承诺,但最后只是重复了那句话:“我想让你高兴。”

李姿意看着面前的人,因为背着风,湖面来的气流把他头发吹得像张牙舞爪的风滚草,他头发好像长了不少?之前是更短的。

以往获得男人的表白她总有满足感,仿佛是自己在业余爱好上获得了一枚勋章。他们送的标志性的礼物像周边一样被收集起来,又好像是战利品,他们的痛苦令她神清气爽。

但现在,面对苏黎,她并没有战胜的感觉。

她伸手薅薅对方的头发,手指插在柔软又有些任性的发丝间,心也有一些软软的。

“我都困了。”李姿意收回手。

“那回家吧。”苏黎说。

李姿意愣了一下,跟在他身后沉默着走了几步,就停下来,等苏黎走到自己前面老远的地方,大步冲上去,跳到他背上。

苏黎踉跄一步就托住她站稳,似乎吓了一跳:“万一摔下去就直接脸磕在地上了。”

李姿意得逞似地笑,拍他的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