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身负重伤让她心生愧疚,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靠她这么近地坐着。
“我很好,不劳陆世子费心。”顾霖躲开他灼灼地视线,努力将注意力都放到孩子身上,“敢问陆世子,明明是你上山剿灭了劫匪,为何对百姓只说是沈安的功劳?”
她不记得陆熠是这般好心的人。
“沈安这次身为江南刺史,是明面上受朝廷委派治理清灵县水患。他是礼部侍郎自然没有经验,若是治理不当也无可厚非。可这次江南水患牵扯到北疆战事,举朝上下既不想趟这个浑水,又不希望沈安大捷而归压他们一头,多少双眼睛盯着他,”陆熠容色温和地看着她,口中说的却是朝中的波诡云谲,“如果沈安一事无成地回来,朝臣们一定会落井下石、多加诟病,甚至会牵连沈太傅及整个沈府。如果这次剿匪算作沈安的功劳,即使不能算大捷而归,多少能弥补些他此行的失职。”
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为沈安、为沈家考虑,顾霖听得诧异,忍不住问:“可是,你也被圣上派来治患,你就不怕……”受人诟病牵连定国公府么?
“我历来从军,厮杀的是战场血色,剿匪的功绩让了也就让了。”陆熠笑了,眉眼里流露出大漠风北的豁达与从容,“即使这次受那些御史台的匹夫骂上几回,转头就能在北疆战事上让他们闭嘴。”
他那么自信,举手投足间都是意气风发的肃杀气场,好似这天地朝堂,从来没有能令他惧怕的东西,顾霖忽然就想起华直街上二人初次相见,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肆意张扬的样子。
也是一样的肃杀从容,俯仰之间四周都为之黯然。也正是这样的摄人气场,才让她从心中油然生出了崇拜爱慕,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这场飞蛾扑火般的一厢情愿,走到最后的结局是如此凄惨,早知道自己为那一眼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她宁愿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顾霖甩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思绪,将懊悔强行压在心底。
解开了心头的疑惑,她也没什么想要开口问的了,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又开始回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