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丫鬟走了,锦麟重新落座等着儿子过来给他和暇玉牵线搭桥。不想过了一会,那丫鬟来回话说,小少爷被叫到夫人房中去了。
“……”
慢了一步。
锦麟食不知味的用了晚饭,觉得自己简直比蹲在诏狱的囚犯还痛苦。暇玉不想见自己,而且义正言辞的警告了他,如果他涎着脸回去,便更加不原谅他。锦麟自然不敢妄动,苦兮兮的自个在这寒秋的夜晚宿在书房里。
他期待第二天一早回卧房取衣裳能换得转机,他记得有一次吵架了,就是她主动藏起了他的鸾带,逼迫他和她开口说话的。于是揣着这点小期待的锦麟,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卧房,刚走进去就瞅见他的麒麟服和鸾带尽数搭在衣架上,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到。床幔垂下,把里面的情景遮掩的密不透风,摆明了是让他自个穿了衣裳,不要打扰她,然后滚蛋。
锦麟爱发脾气的毛病是收敛了不少,但不代表连‘病根’都去了。他的确有错,但他不是认错了吗?她还想怎么着?闹也该闹够了吧?
他就是去嫖妓了,她能怎么着?!
他气哼哼的拽下麒麟服,瞪着幔帐一边换衣裳一边想。待换好了,扣上鸾带,他终于忍不住了,将换下来的常服往地上一摔,怒道:“吴暇玉!”便撩开幔帐,准备和她好好理论一番。
不想刚把床幔撩开,就见她好端端的抱着膝盖坐在里面,正恨恨的瞪着他。
“怎么了?”她面无表情的质问:“一大早想和我说什么?”
不知怎地,锦麟面对她冷到骨子里的目光,嚣张的气焰就如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下来,登时便熄灭了。
“叫我名字做什么?”
“……”锦麟低下头,闷声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睡的好不好?需不需要掖被子……没想到你已经醒了。”
她拉长尾音,绵长悠远的冷哼一声。
锦麟装模做这样的俯身将被子给她拉了拉:“小心,别着凉,孩子要紧。”
“你今天还要去天香楼吗?”
他连忙摇头:“不去,不去,一到时间我就回来陪你。”暇玉道:“你们一般隔几天去一次?”锦麟摸了下鼻尖,十分愧疚的说:“没准,如果没有早朝和经庭,方便出宫就去。”
这种感觉真令人不舒服:“……昨天你询问那个天香楼的跑腿小厮了吗?他说什么,是谁想害咱们?”
‘咱们’两个字如同一道金光照亮了锦麟绝望的内心,他欣喜的说道:“那人死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人死了,你高兴什么?!暇玉搞不懂他的想法:“是东府的人吗?还是你在外面得罪的仇人?昨天我一看到那个小厮就觉得特别诡异,一个青楼的小跑腿就敢登门来指挥使家要钱。再说凭你的性子,真要缺钱了,肯定去找那跟你沆瀣一气的李苒,断不会让我知道这一切。其中肯定有蹊跷和隐情,不管是什么,我便把人扣下来了,没想到光顾着气你的所作所为,没有立即盘问,人证就死了。”
“……就算你立即盘问,那人也不会开口的。他既然要做这件事,就有了必死的觉悟。”锦麟道:“是我在外面得罪的仇家,故意向你告密。”暇玉不懂:“他们为何向我告密?”其实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家里的女人只能睁眼看着,就说皇上,他不想其他人知道,是害怕史官在史书中骂他,而不是害怕后宫嫔妃奈何他。
锦麟移开目光,撇撇嘴,想开口又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坊间传你是河东狮……”
“……”无稽之谈。不过既然外界这么传自己,那么穆锦麟就逃不了‘妻管严’的戏谑。这对男人来说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情,暇玉心中略微不舒服。这时,锦麟胆子大起来,不动神色的把自己的手移到她细白的小手旁,悄悄的用手指触她的手背。暇玉发觉,瞪向他的手,锦麟立即知趣的移开狼爪,缩了回去。
“时辰不早了,你该出门了罢。”
锦麟性子急,在他看来,夫妻就应该没有隔夜仇,昨天吵架,今天就该和好。开口直接问道:“你还生我的气吗?”
“嗯。”不求情面的回答:“一想到因为你不说真话,让我难过痛苦,险些把没保住孩子,我想打你一顿。”锦麟一喜:“原来打一顿就行了吗?”把脸凑过去:“你打吧。”他这般作态,更叫暇玉生气,她推开他:“你以前口口声声说会改掉欺骗我的毛病,可你根本就没改,反倒变本加厉,被拆穿了,反而用其他的谎言圆谎。你要是这样下去,叫我怎么相信你?夫妻间不就该坦诚相待吗?你跟我都不说实话,你还能跟谁说真话?”
“……”锦麟无路可退了:“那我发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对你说真话。我保证!”
他都如此保证了,她再不原谅他,或许会把他逼走:“……锦麟,你想想,哪一次不是因为你骗我,咱们才吵架的?以后咱们之间有一说一,我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但绝对不会害你。千万别因为你我间的猜忌,给外人可趁之机。”
锦麟听她这么说了,不禁眉开眼笑:“你原谅我了,咱们和好了?”
她不回答。而是问:“既然你答应说真话了,那你现在心里想的什么?”
“嗯……”他一怔,继而道:“想亲亲你。”
“……”没救了!她怒而移开视线,道:“你去指挥使司罢。别叫想算计你的人看出破绽。”锦麟便欢天喜地的嘿嘿的笑了两声:“那我走了,晚上回来陪你。”走到门口时,不放心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笑问:“咱们是和好了吧。”
“……”她盯着他不说话。锦麟就当她原谅了,放心的走了。
不过她终究没亲自开口说不计较这件事了。现在的态度满打满算只能算是默认。锦麟纠结了一天,准备晚上再接再厉,和她没有交心的沟通一下,将这件事解决了。
傍晚归家,刚进上房就见儿子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本书,晃着两条腿在看。锦麟示意儿子小声,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娘在做什么?”
毓泽想了想,道:“娘说不能告诉你。”
“……”锦麟道:“什么时候说的?”
“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