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生气,而是习惯性地发笑:「没啊,吃『糖』的,」他朝韩平的颈窝贴过去,「要不要摸一下?」
糖?大概是药吧,韩平不抬手:「戊酸雌二醇?色普龙?」
「我十五啊,」男孩答非所问,用那么小一点胸脯蹭他的胳膊,「十三岁开始吃的,很嫩的……」
这时候一片什么阴影从眼睫上掠过去,韩平下意识转头,是一个「妹妹」,擦过他们到对面桌去等客,那是个少见的高个子,黑色裤裙,只在平坦的胸脯上围一条黑纱,像是个抹胸的样子,裸露着的肩膀、胳臂乃至腰肢,在五彩的灯光下显现出纤细的肌肉纹理。
韩平惊讶,一不小心就和他四目相对了,那是张几乎没化过妆的脸,长眉毛窄鼻梁,卷发松松扎在脑后,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烟,腾起的烟雾在灯光下泛出妖冶的冷蓝色,慵懒抽烟的他有种介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模糊暧昧,身体是雄性的,斜倚着沙发扭头顾盼的姿态却是优雅的雌性。
「韩平!」
突然有人喊,韩平吓了一跳,是刘医生,隔着好几个人朝他递过酒杯:「快快快,给徐主任敬酒!」
那天喝多了,等迷迷糊糊再往对桌看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大概是等到了客人,他也会像什么kiki、一样,挽着男人的胳膊要酒喝吗?韩平醉死前是有这么一剎那的市侩,但终究抛诸在辛辣的酒精味里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睡到下午,他到租的公寓附近一家健身房去办卡,接待的是个矮个子教练,小平头、白牙,一笑眼睛眯起来,有种虚伪的热情,他领韩平去各个区域参观,介绍他们家的理念和硬件优势,路过散打区的时候,韩平看见「他」了。
一开始他并没认出是他,倒是他先把他认出来,短暂的停顿后移开眼睛那种认出来,只是一个晚上,他却脱胎换骨似的,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长卷发虽然也在脑后扎成一个团,但那好像是个男人的「团」,韩平说不好,总之没有一点女人的韵味。
「我们小吴教练。」小平头说。
「哦。」韩平漫不经心,转开眼睛,从散打区走开了。
韩平没办卡。他到离家两公里之外的健身房去交了年费,主要是力量训练,教练是个四川人,很负责,人也厚道,在器械上做核心训练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主任:「小韩哪,」长者对晚辈惯用的那种语气,亲近而高傲,背景音很嘈杂,「上次那家俱乐部,就人民路转角那家,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