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临字时,山长站在门口望着不远处的竹林。

他在尼山书院已有三十年,教书日久,观一眼便知学生的秉性性情。

便如这会稽梁山伯,他的身世地位虽比上书院其他学子,可其性情敦厚,勤敏好学,待人赤诚,不趋炎附势攀附高门子弟,是难得的良才。

又如这太原王蓝田,虽是高门名士之后,却不自矜门第,为人谦逊温和,不骄不馁,亦是后生中的佼佼者。

他不觉得王蓝田会这般行事,可先前来找他禀报此事的又确为王蓝田。

山长接过两人的临摹稿,扫了一眼发现纸张末的落款两人都未写,他亦未提,只将两份临字放在案几上,转而看向王蓝田:“你觉得此事当如何?”

王蓝田鞠礼:“学生认为此事因学生考虑不周,行事欠妥而引起,自请领戒尺三十。梁山伯是无辜的,谢先生亦被牵连,学生需向两位道歉。”

闻言山长默然不语,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王蓝田,随后摆手同意了她的话:“就这样吧。”

梁山伯一听王蓝田自请领三十戒尺时,大为吃惊,但让更为惊愕的是山长居然同意了。

他看着矮他大半个头的王蓝田,既不解又心焦,忙开口:“山长!山伯觉得此事尚有疑点。这诗稿本在我枕下,却无故被人添画放到了王蓝田那。

“在书院的这段时日山伯与王蓝田虽接触不多,但却觉得他不会如此行事。他张贴诗稿虽欠妥,但学生猜测他可能是受人胁迫,还请山长明察深究抓出背后之人。”

王蓝田:……

看!平日里塑造良好形象是多么重要!

遇事儿都有人帮忙说话!

但王蓝田总觉得此事不能深究,那缺掉的一段情节,那所谓的背后之人,很可能就是她自己!

“梁山伯说得在理。可蓝田认为此事牵连了谢先生。谢先生为女子清誉极为重要,不宜拖延,应当立刻澄清谣言。此事由蓝田而起,自当由蓝田来结束。”言至此,她朝山长深深一揖,“蓝田自愿领罚。”

“王蓝田。”山长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你大包大揽此事,是为谢先生?还是为设计谋划的背后之人?”

见山长将话说得直白,王蓝田抿了下唇,斟酌着回答道:“其实是为我自己。”

山长未接话,目中满是慈善之色,示意她继续向下说。

“背后之人隐藏颇深,短时间难以查出。可谢先生的清誉何其重要,万不能拖。此事因我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此时我若主动揽下全责,既是为谢先生解围,又是给自己搏一个知错能改,敢于担责的名声。

“再者说,我担下全责那背后之人说不定会有所松懈,从而露出破绽,届时幕后者被抓,我又能得一个忍辱负重的名。这样,即便我有错,也只是玉上的瑕疵,瑕不掩瑜。过段时间众人也就忘了。”

她语气缓缓,咬字清晰,语调顿挫,一番分析下来利弊皆在其中。

山长听至一半时面色就沉了下去,待她全部说完,山长神色严肃,良久,他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看着王蓝田:“去领罚吧。”

“是。”王蓝田甚是平静的应下。

梁、王二人退出书房,将门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王氏凝、操、徽、涣之四子书,与子敬(献之)书具传,皆得家范而体各不同。凝之得其韵,操之得其体,徽之得其势,涣之得其貌,献之得其源。”——黄长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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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不悦):又是没我出场的一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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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蓝田(葛优躺):爷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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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我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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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台:王蓝田瞧你做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