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飞灰,就伴着守墓人睡下吧。

“走吧,柒。”毫无征兆地转身,我走向太阳升起处。

“不埋葬他?”柒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意外。

“没有意义,在哪都一样。”

有意义的地方,现在去不了。

但总会去的,我进光中,挥散脑海中肆安详的睡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死寂无波。

总会去的。

夜晚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为了节省食物,我晚上减少出行次数,安安分分地待在山洞。

相处半天下来,我基本确定柒不是天玖,他身上没有刺客家族特有的阴险和恶臭,倒更像荒野里的狼孩,充满凶戾与桀骜。

如果这股凶狠沉淀下来,想必他能成为极其出色的刺客。

我用胳膊戳戳他,“要是出去了,你未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他瞧我一眼,反射性答道:“变强。”

“变强之后呢?”

柒:“不被任何人拿捏。”

“在之后呢?除了生存,你自己有想做的事情吗?”

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他被问得有些茫然。

“没考虑过?你以前怎么生活的?”我笑吟吟地托着下巴,欣赏柒难得的表情。

他移开眼神,篝火明明暗暗的火光投在他侧脸上,“你问了四个问题,该我问了。”

柒看向我,目光锁住我的眼睛,一眨不眨,“你以前怎么维生?”

他用的不是“生活”,而是“维生”,这样的措辞让我意识到一件秘辛:在大逃杀之前维持生存就是柒的全部生活。

“当刺客咯,我是个刺客,职业的。”

他上下打量我,末了眼里明晃晃透出“就你这还算职业刺客?”的意思。

我额头绷出个十字:“怎么,你觉得我实力不配当刺客?”

“不是。”他干巴巴地说,“你长得不像刺客。”

“那我像什么?”

“舞姬。”

“……”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他还一脸较真:“太漂亮的人不适合当刺客,上通缉榜很醒目。”

我木着脸:“易容术,了解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柒咬了下手指,看上去重组措辞对他而言比杀人还难,“我是说,你做舞姬会很好看。”

这和上文不是一个意思么?明明毒舌时伶牙嘴利,这会儿怎么不会说了。

“算了,如果你以后失业了,可以考虑从事舞姬,到时我会……”

他放弃解释清楚,用一种我不想懂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希望我做什么事,但很快这种希冀又暗淡下去,眼睛恢复成寻常的无波无澜,终归什么也没说。

“我会买单的。”

我:“……”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灵光一闪,我从他前言不搭后语的离谱话里捋清楚逻辑,不可思议地说:“你想看我跳舞?”

他扬起头,黑漆漆的眸子泛起光亮。

我抿下唇,“我只会剑舞,而且现在没法拿剑,让你失望了。”

更何况,桃花坞的剑舞是用来杀人的。

“以后有空跳给你看吧。”

起舞时,杀人刻。

他微微张大眼,唇角抿出一抹细微的弧度,浅到几不可见。

“我以后想当刺客。”柒说。